◎张晓敏(江苏连云港)
中午,做一道葱烧鲫鱼,送些让老岳母品尝。我在厨房里找葱,看到菜架上只剩几棵青葱了,妻子在一旁说:“今天早市上没有看见卖葱的。”小暑后雨水不停,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地里的小葱受淹了。
过去,乡村人家,哪一家小菜园里或房前屋后不种上几行小葱。老家门前地里长年都长着葱,母亲在炒菜时会喊一声:“去菜地掐点葱叶。”我应声后,马上到门前小菜园葱畦中掐一把青嫩葱叶,拿到厨房里洗干净递给母亲切成葱花炒菜。
老家门前的小菜园,撒葱种或栽葱秧都是母亲亲手去做。把菜地整平,撒些葱种,地气潮湿,几天后就冒出细小的葱芽。大多情况下是去买葱秧,打垄后栽几行,葱秧也泼皮,浇水后,第二天小葱秧也缓过劲来,葱秆挺直了,再过几天,根部长出新叶。麦收前小葱开花,在叶尖结出伞状花苞,葱香味引来采花的蜜蜂嗡嗡作响。
进入秋天,小葱叶子经不住霜冻,母亲就栽了几行大葱秧。大葱有手指粗,冬天气温降到零下,葱叶冻枯萎了,葱茎白也冻不死。天寒地冻时,市场上看不见小葱,小菜园葱不够吃,家家去菜场买回一捆山东大葱,一根葱有一尺多长,能吃上几天。
大葱味甜清脆,山东人喜爱鲜食大葱,外地人也有喜欢生吃的。作家梁实秋《中秋菜单》一文中有个有趣的故事,他邀请叫张心一的朋友到家中吃饭,朋友要求:大葱一盘,别无所欲。梁实秋特备大葱一盘,家常饼数张。朋友以葱卷饼,顷刻而罄,对其他菜肴竟未下箸,直吃得满头大汗。朋友说这是数年来第一次如意的饱餐!这是大葱鲜食的魅力。
一年四季不断葱,春夏吃小葱,秋冬吃大葱。大葱和小葱吃起来味道不同,大葱味辛辣,作调料用来炝锅,能激发出它独特的香味,用煎饼卷着吃。而小葱味道清香,炒好菜之后撒上葱花,起点缀作用。
用葱做汤,还留下“葱汤”的诗句。宋代大儒朱熹到女儿家看望,女儿家中没有像样的食材,东拼西凑做出一顿“葱汤麦饭”,用小葱熬汤、麦子煮饭。女儿满脸愧色,朱熹却很是欣慰,吃完饭后饶有兴致题了一首诗:“葱汤麦饭两相宜,葱补丹田麦疗饥。莫道儒家风味薄,隔邻犹有未炊时。”夸赞葱汤能滋补身体。
葱是居家不能少的调味品,有时炒菜发现葱不够了,到邻居家“借”。同样,邻居家的葱不够了,也会到我家来“借”。“借”去的葱是不需要归还的。香辣的大葱里,深含着邻里间的相互关爱和友情。
葱香扑鼻,有葱的生活,多了许多滋味。大葱那翠绿的颜色和独特的香味,总能让人联想到家乡的味道和那些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