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辉（河南鲁山）

童年时和父亲的相处，是最让人回味的。

年幼时，父亲喜欢一边逗我，一边把我高高举过头顶，让我骑在他脖子上。我双手抱紧他的头，他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我坐在父亲肩膀上，咯咯的笑声点亮了四面风，也点燃了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父亲性格乐观开朗，喜欢看戏看电影。那时候，有电视机的家庭在农村还是凤毛麟角，人们的娱乐活动极少。农闲时节或者遇到添丁这样的喜事，乡人喜欢请人放电影，请戏班子唱戏，戏台前和电影幕布前常常围得人山人海。如果去晚了，往往会被前面的人墙挡住视线，只能听见演出的声音，急得人抓耳挠腮。父亲身高1米75，即使站在后排，我坐在他肩头上也能“一览众山小”。那时，觉得父亲就像一座大山。

父亲出远门时也常常驮着我。1984年初冬，外公病危，我们全家人去守护他。外公家里来了很多亲朋好友，有不少路远的得留宿外公家，外公家只有三间砖瓦房，没有足够的床铺安顿客人。我家距离外婆家二十里，父亲就带着我晚上步行回家睡觉，第二天清早再步行赶到外婆家。

初冬的天气已冷，那几天又连续下了几场大雨，父亲牵着我的手走在泥泞的乡间土路上，凄冷的风直往衣服里钻。可是和父亲一起赶路，我丝毫不觉得闷，一路上，我像多嘴的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怕我累着，每走一段路，父亲就蹲下来让我坐上他肩头驮着我赶路。我清晰地记得一天傍晚，晚霞染红了天空，走到村北时，我捡到了一枚金黄色的“国徽”扣，令我欣喜万分。我跟着父亲连续跑了几天，母亲看父亲十分辛苦，就和父亲商量着拿出家里的全部120元积蓄，买了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横杠上，父亲每天骑车带我往返。

转眼间，到了读书年纪。学校在邻村，去学校有两条路，一条大路，约三里地，一条是乡间小路，全程约二里半，小路稍近又有趣，大多数学生喜欢走小路。父亲经常骑自行车走大路送我上学，在村口桥上接我放学。遇上雨雪天气，他就背着我走小路去上学，一直接送我到小学四年级。三十多年前，我们村有四五十名学生在邻村读书，我是唯一一个经常被父亲接送的孩子。

工作后，我羁泊经年，久居他乡，很久未能回家，父亲越过千山万水风尘仆仆来看我，我蓦然发现，曾经高大英俊的父亲不知何时成了白发苍苍的佝偻老人，不禁潸然泪下，在父亲肩膀上度过的童年点点滴滴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