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晓辉(河南郏县)
生命里有很多颜色,我唯独忘不了那片金黄色。
那是黑土地上麦子熟了的季节,那是出生故土的景色,那是亲切熟悉的味道,那是消失的往事和忘不了的过去。
小时候盼着长大,想逃离那片贫穷的限制,想去繁华都市闯荡。长大了想回却回不去了,在充满压力的钢筋水泥森林,再也见不到一眼望不到边的金黄色麦田,听不到发生在那里的故事……
记得小时候麦子熟了的时候,学校放十天收麦假。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收获季节,大人在繁忙地抢收,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只能顶着炙热的太阳挥镰割麦。
清晨四五点,天刚蒙蒙亮,我被姐姐从睡梦中叫醒,拿着镰刀,带着太阳帽,背着水壶,趁太阳还没有出来,就去岗上割麦。踏着草丛中的露珠,听着布谷鸟的叫声,弯下腰来挥起镰刀开始抢收。
那时候的乡村被铺天盖地的金黄色笼罩,田里、路上、麦场里都是金黄色的麦子。
在麦田里干累了,就到树荫下乘凉,喝着各家茶壶泡的栀子水、竹叶水。我们小孩子最盼望的就是骑着自行车带着白木箱子来卖冰棍的了,五分钱一根,有白糖的和黑糖的,解渴又解馋。
收麦时乡亲们之间多是互帮互助,谁家收麦早了,就去收麦晚的家帮忙。遇到突降大雨,收完麦场上自家的麦子就赶快去给邻居帮忙。
老式的打麦机也需要很多人配合才好打麦粒。于是几家合作,扯起灯泡,在麦场里连夜“作战”。
麦子入仓,被碾得光滑明亮的麦场成了我们嬉闹的乐园,用堆好的麦秸垛打擂台战。
晚上,我们和爷爷拿着凉席铺在场中央,听着神话故事,吹着习习晚风,看着天空的繁星点点,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麦罢以后,乡间小路上最多的是带着油条篮子串亲戚的人,有的一个人带着好几个油条篮子。有女儿回娘家的,有新女婿去丈母娘家走亲戚的。那时候的礼节就是拿油条篮子,看谁带得多,篮子装得满。
如今说这些给孩子们听,他们像听天书一样,不知道麦收的重要和喜悦,也不知道粮食的来之不易。
有时候回忆着回忆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不单单是麦天景色,也是再也回不去的珍藏。
念旧的人像一个情感拾荒者,走不出过去。作为农民的儿子,已经脱离了黑土地,他只能在麦熟的季节,用一颗滚烫的心燃烧起希望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