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光松(河南平顶山)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又一个麦收时节到了,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割麦的往事。
天黑乎乎的,星斗在小五更里亮着眼,正是一梦酣香不愿醒时,母亲却做好了鸡蛋茶,热腾腾的端到桌上。父亲把一把把镰刀磨得锃亮,像天上的星。我在父亲的吆喝声里极不情愿地起了床,揉着惺忪的睡眼,吃了荷包蛋,拿着镰刀下地去割麦。
麦子密密匝匝,像千万支令箭立在那里,清风拂过,极为壮观。我弯着腰,左手一拢,右手挥镰割去,很快身后就倒了一大片,黑暗里,那长长的麦芒刺了手也不觉疼。“扑棱、扑棱”,两只夜宿的斑鸠受了惊,从麦垄里飞了去,叫声里带着慌乱,把我吓了一跳。渐渐地,我就体力不支了,腰疼得难受,直不起来。
父亲已经割了一垄转回来又赶上了我,母亲割到了地头也快追上。我望着长长的麦垄直喘大气,心生怨恨,农人真不是好当的,还是上学好,坐在教室里读书真是享受,明天还是去上学吧。可是学校早放麦假了,一头沉的老师们也在忙着麦收。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就说:“孩子,累了就歇会儿,不慌。”父亲立马阴了脸,不悦地说:“焦麦炸豆,咋能不忙,种地人就指望这几天,不慌,吃啥哩!”说完,父亲就又弓着腰向前割去。
母亲对父亲说的话有些生气,埋怨说:“他是小学生,能下地就不赖了,还嚷他。”对父亲的话,我本来有点不服气,听了母亲为我鸣冤,更觉受了莫大的委屈。天已经大亮了,父母各自在不停地割着,麦秆在手里跳着舞,镰刀闪过倏然倒下。
父亲年轻时修水库受了工伤,尽管现在腿脚不好,仍然紧握镰刀,挥汗如雨。母亲操劳一生,头发斑白,腰早已累弯了,还是下地割麦,匍匐着前进,没有一点怨言。看到这里,我有些汗颜和愧疚,虽然腰疼难忍,但咬咬牙也要割下去。因为只有把麦子收到仓里,父母供我读书才有粮食,手中有粮,心里不慌,那是生活的资本,也是打拼未来的根本。
天快晌午了,太阳毒辣辣的,烈火炙烤一般难受,汗水像蚯蚓一样不断流淌,滴在嘴里涩涩的。此时,干渴、憋闷、焦灼、窒息,茶壶里的水早喝完了,用力晃了晃,举过头顶倒置下来,一点也没有,嗓子干得要冒烟,头晕眼花,浑身乏力。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用木瓢舀起井拔凉水,咕咕咚咚一饮而尽,一股清凉的幸福感溢满全身。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父母已去世多年,我也离开老家,再也不用割麦了。现在的麦忙天根本不用人力了,联合收割机一过,过去七八天甚至半月的麦收一两天就完成了。可我还是想念割麦的岁月,没有经历过,就体会不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