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辉（河南鲁山）

午后，我和母亲闲聊，她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读高中时我去给你送毛衣，你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让走，给我买了一碗面，我打心里暖和，好感动啊！”她接着说，“我当时多么想带你出去好好吃顿饭，可是那时候没钱，后来每次想起来都很后悔、难过！”我听了觉得鼻子发酸，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的冬天。

1998年初冬，我在县城二高读书，寄宿学校。有天中午放学，我拿着饭盒去买饭，到学校大门口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原来天气突然变冷，母亲给我送来一件新织的毛衣。她把毛衣往我怀里一塞，转身就跑，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要她吃完饭再走。她却说：“我现在不饿，回家再吃吧。”其实，我很清楚，她节俭惯了，不舍得花钱吃饭，从学校到家得走两个小时呢。

校门往西二十米的南墙根，有一位老太太每天推着一辆简易快餐车卖热干面。餐车旁放个小煤火炉子，炉子上放一锅鸡汤，还摆着一张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我拉着母亲走过去，让她先坐下来，然后向老太太要了两碗面。母亲仍说她不饿回家再吃饭，坚持只买一碗给我吃，我不依。老太太拿起一把很深的锥形笊篱，先抓了一把绿豆芽放进去，又抓了些面条放在豆芽上面。然后，把笊篱放入鸡汤里烫了一会儿，再把面条和豆芽倒进碗里，浇上黏稠的芝麻酱，那鸡汤香味和着芝麻酱香味扑鼻而来，好诱人呵！

老太太下了两碗面，可母亲不肯吃，非要让我把两碗都吃了。母亲不吃，我也不吃，就这样僵持着。老太太在一边看不惯了，说：“看你们娘俩，有啥好推让的。”然后批评母亲说，“你就吃吧，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母亲不好意思了，就和我一起吃了起来。中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煦而温暖，时光也仿佛慢了下来。

这些年我去外地读书，毕业后忙忙碌碌，很少和母亲长谈。今天，难得闲聊，仔细看去发现母亲早已青丝成雪，皱纹也爬上眼角、额头。随着年龄增长，她淡忘了不少事情，但关于我的点点滴滴却在脑海中清晰地保留着。她说，小时候我常去外婆家住，晚上她突然很想我，虽然要往返二十多公里，但不接回我，她睡不着觉，还是骑自行车匆匆接回；她说，我小时候去外婆家过年，她和父亲在家觉得冷冷清清，心里空荡荡的，吃饭时就把菜里的瘦肉挑在一边等我回来吃。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小时候过年才买几斤肉，我却觉得总有吃不完的瘦肉……

她继续叙说往事，我在旁边安静地听，偶尔插上一两句，回忆里满是甜蜜，也有心酸和忧愁！人世间，还有什么爱能比母爱更无私、更深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