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杨（湖南吉首）

俗语云：“春雷响，万物长”，在二十四节气中，惊蛰叫醒了春天。西汉《夏小正》中说道：“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惊蛰时节，阳气上升，天地回暖，春雷乍动，雨水充沛，万物生发。

在地下蛰伏了一个冬季的昆虫听到了惊蛰的雷声，纷纷从冬眠中醒来，迎接欣欣向荣的春天；桃花、梨花、杏花竞相苏醒盛放，争奇斗艳，引得燕子飞回，黄莺鸣叫，一派活泼热闹的景象；大地从寒冷肃杀中恢复生机，处处春意盎然，田地里人头攒动，往来不歇，正是春耕忙碌的时候。

惊蛰是花的信使。民间将惊蛰分为三候：“一候桃始华；二候仓庚鸣；三候鹰化为鸠。”农历二月，已是仲春，桃花红，梨花白，云霞堆着雪漫过天际。沾了雨意的桃花，湿漉漉水淋淋，洗去了肆意野生的性子，露出温婉沉静的模样。浅浅的粉，从花瓣的最末端，淡淡地往里洇，洇至深处，便成了无限温柔的一抹胭脂红。带露的梨花，晶莹透亮，那雨沁入了花瓣的经络之中，滋润出纯净无瑕的品格，树上落满了摇曳的星星。如雾如烟般的春风里声声燕语明如剪、呖呖莺声圆似珠，铺天盖地都是春光的温柔气息，酿成了春天里最美的一杯酒，让人醉倒在其中，美梦酣然。

惊蛰是春耕的讯号。二月也称卯月，“卯”，冒也，万物冒地而出，代表着生机。闲了一个冬季的农人就要开始大展手脚了。地要犁，麦要种，秧要插。外公当了一辈子农民，小时候到了这时节，常听外公一边赶着牛犁地，一边拉长声调念叨着：“九尽桃花开，春耕不能歇——”，声音洪亮，曲调悠扬，如远古传来的呼唤，在大地上遥遥回响，仿佛听见祖辈在山河时空中的呓语。牛犁地的速度看上去好像很慢很慢，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小孩子没有耐心，看了一会儿就跑到一边摘野花编草环去了，等自己玩累了不经意间再回头看时，蓦然发现整块地居然已经犁好了。外公正在田头抽着旱烟歇气，勤恳的老牛站在边上悠闲地吃草，仿佛毫不费劲儿。新翻的泥土混合着山野青草的味道，风中满是新鲜干净的气息，唤醒人内心深处的亲近和眷恋，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泥土上打滚儿，大地就是我们温暖的床。

惊蛰是养生的节点。春季五行中属木，在五脏中与肝对应，中医讲究“春夏养阳”，对应这时的饮食起居应顺肝之性。春就是发芽的季节，春草萌发，菜苗勃勃生长。冬天吃了太多肉，春天正是将它们慢慢转化为能量的时候，多吃刚长出来的野菜和蔬菜，富含的纤维素促进消化。韭菜，是惊蛰时节的“天菜”，初春时的品质最佳，晚秋次之，夏季的最差。春节养生重在养肝，这时多吃韭菜不仅可以祛阴散寒，还可以增强脾胃之气，对肝功能大有益处。惊蛰节气很容易使人口干舌燥、外感咳嗽，所以在民间素有惊蛰吃梨的习俗。梨的吃法多种多样，可以生食、蒸、榨汁、烤或者煮水，吃梨助益脾气，令五脏和平，增强体质，抵御细菌的侵袭。苏北及山西一带流传有“惊蛰吃了梨，一年都精神”的民谚。此外，春天还要多吃豆芽、豆苗这些芽类食物，初生的芽是生命力的集聚，还是最新鲜的食材，凝聚了自然的精华，疏通肝气、健脾和胃，帮助五脏从冬藏转向春生。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惊蛰，是春之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