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羊（广东德庆）

有人说，人与人或与物相处，最佳境界有时是种淡淡的感觉。只因为这种淡淡的，是最亲近的感觉。

相互间，那些让人一惊一乍的东西，看起来不同一般，其实骨子里太多的，只是一种纷扰或侵袭。譬如你与她，很亲密，是恋人吧！蓦然间一人将手挠到对方的腋下，欢乐似大风中的风铃，叮叮咚咚的，止也止不住。可痛苦也像冰雹击打下的羔羊，龇牙咧嘴的，想收也收不拢。

也许有人会说，人要的就是这种痛苦中有欢愉，欢愉中有痛苦的感觉。要不要是你个人的事。我要说的是，这绝不是一种最亲近者间的感觉。不信，你自己将手伸到自己的腋下挠一挠，有什么呢？难道有谁能比自己更亲近吗？

科学的解释也为如此观点作出了佐证。人之所以挠不痒自己，这是一种进化的结果。因为自打有人类的那一天起，人的皮肤总在受各种各样的刺激。所以，过滤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刺激，尤为重要。于是，自己对自己的搔挠，其感受就是淡淡的了——只因它是没有危险的东西。要是你被毒蚂蚁毒蜘蛛叮咬了一口，你的感觉仍是淡淡的，你就非倒大霉不可。对那些非亲近的东西，你必须要有激烈的感受，或者说强烈的反应。这实际上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生活中有句戏言：握住老婆的手，左手握右手；握住情人的手，浪漫又温柔。淡淡的，没有多大感觉的，才是最亲近的。只因为在多年的相互打磨中，夫妻由最初的恋人，即由独立的两个人，慢慢变得好像一个人了。你再挠，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了。

有这样一位画家，他对“淡淡的，却是最亲近的”，更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感受。26岁时他受蔡元培的邀请，由巴黎回国任北京国立艺专校长，29岁又任杭州国立艺专校长。抗战期间，一位国民党官员慕名拜访他时，发现不惑之年的画家只身借住在一间简朴的仓库中，一桌一床一画布、一灯一椅一炊具而已。遂丢下一句话：住这种地方的人，不是白痴，就是得道之人了。

事后画家说，我既非白痴，也不是得道之人。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正是那间陋室，那张白木桌子，那些厨刀、枯枝、油瓶、洗衣板，让我真正变成人。在北京和杭州当了十几年的校长，住洋房，乘私人汽车，身上的一点人气几乎耗光了。

这位著名画家就是林风眠。那段轰轰烈烈的校长生涯，让他失去了人气，这种平平淡淡的甚或有些寒怆的日子，却让他回归了自我，聚拢了人的应有之气。

按林风眠的话是：你必须真正生活着，体验着中国几万万人的生活，身上才有真正的人味。首先是“人”，彻底“人”化了，作品才有真正的生命活力。话语也许够平淡的了，可道理绝没有半分的平庸。

亲近是种淡淡的感觉，要是你刻意追求一种酽浓，一种轰动效应，你至少是对自己的不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