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令敏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千里去做官，为了吃和穿”的俗语，人生来世间，大多时候是在为一张嘴奔忙。有人说地球是个监狱，人的肉身是什么？不过囚笼而已。可你就是再超拔，敢不把这个囚笼喂饱试试。

如今，高科技井喷，不乏分分钟把一个国家从地球上抹去的大杀器，更有来势汹汹，也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人类弱化为宠物的AI。我们的《红楼梦》呢？我们的《花妖》呢？我们的儿女情长、英雄浩荡还能好好地传承下去吗？

最要命，到了真的不用为吃穿奔忙劳作的时候，人类拿什么撑起生命的帐篷，烈马一样翻滚腾挪，让长风吹展生命之旗？也许好好劳动，自给自足，才是天上的程序设计者精心安排好的。

话扯远了，说个近的。

楼下桥头有家超市，店主会经营，生意一直不错。店主个子高高的，肤色发黑，身材很标准，他的妻子小鸟依人，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看上去很幸福的模样。

有一天我对他说，你生意做得不错，日子过得不错，真让人羡慕。

他说：“一家不知道一家，实话跟你说，我下辈子托生成狗，都不愿再干这种活儿了！一年到头儿，起早贪黑，连个节假日都没有，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你看那边那个卖菜馍的大姐，凌晨四点起来和面择菜，早上出来摆摊儿，一直干到九点多，不敢吃早饭，连水都不敢喝，要是中间上厕所，谁还买她的菜馍？”

是的，你卖菜，我卖饭，他站在街头等零工……大家都不容易。可我心里明白，那些坐在路牙子上打牌等活儿的人，因为不必为随时落下的火箭弹东躲西藏而笑语连连；那些起五更打黄昏，只为赚几分几毛批发到零售的差价的人，谁不是手中握着生计，五冬六夏操劳奔波？再劳累再辛苦，他们心里怀着养家糊口的念想，这一团温热，不正是活着的动力和希望吗？

即便都不容易，趁着手里还有活儿能干，我们还是脚踏实地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