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清源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自从小学初次接触这首诗,这钟声便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时时响起。
钟声响了十余年,直到高考后的这个夏天。是时候去看看了,于是约上三五好友,直下苏州。
车抵苏州,一场大雨突袭。等到放置好行李,雨已变得温柔了许多,烟雨朦胧,一切都恰到好处。随手披上雨衣,我们就踏上寻钟之旅。
站在山脚下,便可看到一座高塔,雨雾中塔身若隐若现,塔下房屋林立。回响在山寺间的钟声沿着山门直抵耳畔,一阵又一阵,如波浪袭来,又转而变成温柔的抚摸。世界仿佛静止了。无人言语,语言已不足以描述心中的震撼,只剩下一颗会意的心。
行不久,便是山门。烟雨洗刷下,墙上的“寒山寺”三字更为清晰。山门通禅境,进入便觉与世隔绝。还言什么匆忙急躁,看雨落樟树,闻古木清香,听禅音不绝,更有钟声相伴。不禁抛下了一切杂念,静静地漫步寺中。
千年之前,南朝梁时,它还叫妙利普明塔院,唐时因寒山、希迁二高僧主持,故改名寒山寺。1500多年风雨侵袭,历经隋、唐、宋、元、明、清,毁建多达七次。寺中有大雄宝殿、偏殿、藏经楼、钟楼、枫江楼等多个历史文物。尤为吸引人的,是寺中所藏的张继、唐寅等人的文物石刻。
烟雨游寒山,诗意与禅意相融。尘世的狂躁与旅途的疲倦在这里化为宁静,心中激荡的是舒适与轻松。闭上双眼,倾听钟声的指引前行。潺潺的流水声掠过,哦,是常乐池。张开双目,看池中游鱼“皆若空游无所依”。似鱼这般悠然,自得人间常乐。
收起心绪继续前行,便是这寒山寺独有的殿堂——和合殿。殿堂中供奉寒山、拾得,因他们首创“和合”思想,世人称他们“和合二圣”。有名言曰:“寒山问拾得世间有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曰: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此理懂者不计其数,行者又有几人?
且思且行,身为高塔所阻。定睛看去,这不正是山脚下看到的那座塔吗?塔名“普明”,是寒山寺最高点。“遥看城郭尚疑非,不见青山旧塔微”。元末明初,普明塔第三次被毁,自此后600多年寒山无塔。新中国成立后,在党和政府的支持下,普明塔重建。此虽新塔,许是沾染佛缘,显得颇有古风禅意。樟树居两旁,池水环宝塔。此番幽静更显新中国之安详。
咚——钟声若轰雷,震醒思索的我。钟楼在眼前显现。我不顾细雨冲过去,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却又放慢脚步。眼泪不禁涌上眼眶:这便是钟,我魂牵梦绕十余年的钟。排在游人身后,我紧张地期待着,渴望亲手敲响它。等摸到撞钟柱,却又不舍得下手,不住地抚摸着钟的表面,感受着充满历史感的铜器的冰凉。脑海里的钟声再度响起,像是在催我撞钟。我站稳脚跟,一手扶前,一手托后,缓缓地将柱子向后推送,然后在最高处尽力将它推出。钟声犹如滴水落入水面,碎成千万片,却又整齐地向四周散去,悠远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