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3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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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来碗浆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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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4年7月15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大暑来碗浆面条

 

◇ 梁永刚

鹰城民间,有大暑吃酸的食俗,不少俗话俚语中都有所提及,如“小暑大暑,吃酸尝苦”“大暑多吃酸,腿肚不打战;大暑不吃酸,伏天受熬煎”“大暑来碗浆面条,头顶火盆心不燥;酸汤面叶进了肚,大暑下火也不怵”。

大暑天气热,气温高,没有胃口,食欲不佳,煮上一锅浆面条,全家老少吃个饱,既开胃消食,又生津止渴,脾胃养好了,营养跟上了,三伏天就有了精气神。吾乡广泛流传着一首童瑶,说的就是酸香美味浆面条:“蜗牛蜗牛犁地哩,蚂蚁蚂蚁送饭哩,啥饭?芝麻叶粉浆面,呼噜呼噜两大碗。”

庄稼人说话干脆利落,不会拐弯抹角,也不拖泥带水,对人说起芝麻叶绿豆粉浆面条时,嫌这道面食的全称前缀多,太啰唆,于是将其简化为“浆面条”,少说五个字,照样能听懂。

吾乡一日三餐,以面食为主,除了馍菜汤,面条挑大梁。面条除了口感好,省面也是一大优点。老辈人常说,面条擀薄切窄,不怕临时添客(平顶山方言中,客的读音为“kai”)。把面条擀得薄些,切得窄些,就是家中临时来了客人,主人也不会着急忙慌,多添两瓢水就能多碗饭,无非是汤多面少罢了。

自幼在乡间生活,一到酷暑伏天,我最爱浆面条,闻之酸香,食之利口,化积消食,百吃不厌。浆面条的酸,不是直白浓烈的醋酸,而是清淡绵长的酸香。尤其是大暑时节,出力流汗的庄稼人从地里劳作归来,吃上一碗浆面条,味美又营养,还容易消化吸收,比赴宴吃整桌酒菜都舒坦。

浆面条里的随锅菜,不用时令青菜,要用干菜。青菜水气大,丢到锅里,汤会变澥,影响口感。诸多干菜中,以干芝麻叶最佳。吾乡把采摘芝麻叶叫做“打芝麻叶”,摘回来的新鲜芝麻叶放到锅里添上水,煮至变色,捞出来放凉,挤出水分,搭在绳上晒成干菜,储存起来,一年四季,啥时候想吃,提前泡发,搦成菜团,切成碎条,丢入锅中。

制作浆面条的食材中,绿豆面条是灵魂,所用的面也不是纯绿豆面,里面还掺有小麦面,也可用杂面条做浆面条,味道也不错。所谓杂面条,就是几种粮食的面按照比例掺到一起加工成的面条。每种粮食作物发挥不同作用,譬如麦子面负责黏合,黄豆面负责香味,高粱面负责着色,绿豆面负责劲道,玉米面负责甜味。

磨绿豆面,电磨不如石磨好,石磨转速慢,面不起热,口感纯正,养分也不流失。至于绿豆,要选不发霉、无虫口的,淘洗擦晾后,先用石磨磨成豆瓣,再拌上适量清水,晾至放在嘴里一咬即碎时,才倒入磨眼磨成面。

老日子里的村庄,绿豆面条都用硬面手工擀制,厚薄均匀,宽窄适当,韧而不硬,劲道绵柔。当年我在乡村学校教书时,曾听过一个民间说书艺人唱的河南坠子,内容正是巧媳妇和拙婆婆擀面条的事儿,诙谐幽默的方言土语道出了婆媳厨艺的高低悬殊:“(巧媳妇)拿起个盆就搲面,搲了两瓢小麦面,热水和,冷水蘸,擀得薄,切得细,下到锅里滴溜溜转。客人吃了三碗半,剩下一碗半,给下地干活的公公送了饭。”“(拙婆婆)拿起个盆就搲面,搲了两瓢绿豆面,冷水和,热水蘸,擀得厚,切得宽,下到锅里不打转。客人吃了一碗半,剩下三碗半,给下地干活的儿子送了饭。”唱坠子书的说书艺人,一个人分饰多个角色,一会儿扮婆婆,一会儿扮儿媳,连比画带唱,惹得众人不时大笑。

说完绿豆面条,该说粉浆了。粉浆也叫酸浆、浆水、浆汁,以酸中带香、汁稠味正为上品,不宜太酸,酸则倒牙;亦不能太淡,淡则无味。制作粉浆的程序比较繁琐,但为了一盆好浆水,始终遵循古法酿制,从不减少其中一步。在吾乡,制浆多选用豌豆,也有用绿豆和黑豆的。若是秋冬时节,用红薯制浆也不错,但品质远没有豆类高。早些年,物质匮乏,不少乡人想吃浆面条,就将煮过面条的面汤放上几天,等发酵变酸后当酸浆用。

用来制浆的豌豆,都是一粒一粒精挑细拣出来的,在清水中浸泡一夜,待其充分膨胀后放到小花磨里,磨成浓稠的粗浆。找块透气性好的细布,四周系上麻绳,制成简易吊单,下面放个瓦盆。磨出来的粗浆倒入吊单,一遍遍舀水冲洗,沥出浆水,流进瓦盆。等沥出的浆水近乎清水,吊单里的粗浆也就淘净了,只剩下豆渣。

一大盆浆水经过沉淀,最终澄成上中下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清澈如水,透明无色,没有任何用途,一瓢瓢舀出来,倒进锅里馇猪食;中间一层为二浆,乃精华所在,也是浆面条的主要原料;盆底厚厚的一层淀粉,取出晒干,留作他用。二浆水只是半成品,不能直接用,还要舀入瓦罐,加入俗称引浆的小浆,也可以啥也不放,过上两天,一罐浆水经过发酵起酸呈嫩黄色,闻着酸香,如一坛陈年老酒。

有了一罐上等优质的好酸浆,农家生活的味道就变得醇厚绵长,庄稼人的饭碗里也丰盈充实起来。和好绿豆面,擀个大圆饼,切成薄溜溜的面条。从瓦罐里舀几勺浆水,倒进锅里,添两瓢清水,填柴烧锅,煮至白沫泛起,滴入几滴香油,拿勺子轻轻打浆水,直到沫子完全消失。浆水快滚时,先将芝麻叶丢进锅里,等些时,再把绿豆面条抖擞开,下到锅里。

过去人常说,面条不算饭,原因就是稀面条汤水多,吃进肚里不耐饥。吾乡做浆面条,和糊涂面条一样,搅点面糊勾点芡,倒进锅里,稠乎乎才好喝,这叫“恋口”。浆面条出锅前,要淋上一勺小磨香油,既可中和浆水味道,又可增加光滑口感。熄火后,放一会儿,降降温,吃着最美,也符合现代养生理念。

幼时吃回浆面条,像过年一般,端着碗倚在灶房门口,等着母亲给我盛饭。接过一碗浆面条,顾不上烧嘴,就往嘴里扒,连面带汤,连吃带喝,一气灌饱肚子,吃个碗底朝天。

一大锅浆面条,一顿吃不完,下顿烫烫吃,味道比新鲜的还得劲。乡谚说:“浆面条烫三遍,给肉都不换”“浆面条烫三遍,豆腐滚成肉价钱”,话虽有些夸张,但浆面条的酸香爽口是实实在在的。略带酸味的浆、柔韧绵软弥漫着豆香的面条、散发着淡淡清香嫩滑适口的芝麻叶,三者完美融为一体,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旧时吾乡,家境殷实之人吃浆面条,不仅滴小磨油,放辣椒油、花椒油,还要就着配菜吃。从花椒树上摘下的嫩叶,洗净,切碎;挑选籽粒饱满的黄豆,泡上一夜,加入花椒、八角、盐煮熟;芹菜去叶、根洗净,开水焯后,切成小粒;花生米丢入油锅炸透,用擀面杖擀碎。将嫩花椒叶、水煮五香黄豆、嫩芹菜疙瘩、油炸花生米碎粒拌在一起,盛入碗盘,做成爽口清脆的佐餐小菜。吃浆面条时候,往碗里搲几勺配菜,各色食材搭配养眼悦目,面条白,芝麻叶黑,芹菜绿,黄豆黄,辣椒红,五色五味成巧对,吃着看着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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