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全平
于我来说,小人书不小。
仔细算来,再过三年,我就到了父亲病故的年龄。对于那个数字,我是异常敏感的——五十七岁。
于是,很有些想念那些懵懂无忌的日子——父亲赶年集给我买小人书,那时,我大概十岁。
进入腊月,古镇老街的年味日渐浓郁起来。卖完山药的父亲,到镇上置办年货,禁不住执拗的我,稍犹豫后,进书店端详片刻,目光停留在《连心锁》上,满意于颔首时微微掠过。父亲读过几年私塾,是识得些字的,而我,只是想要本儿小人书罢了。一本《连心锁》要两毛钱,要知道,在上世纪70年代,两毛钱在老家能买四个烧饼哩!
《连心锁》像一把小小的钥匙,打开一个世界的大门。以后的日子,各类小人书宛如山泉流进父亲结婚时置办的带有底柜的两连屉桌子,到后来,总数竟然有近两百本之多。要知道,这么多的小人书是需要不少钱的。不过不用担心,资金来源还是有的:有卖药材的,有卖破烂的,也有以买笔本的名义从父母那里“骗”来的,更多的是养兔子卖的钱。当然,大头儿给家,小头儿才能归己。
记忆里,总是那些难忘的事情。初中上课时,拉开抽屉偷看小人书,被老师发现,没收和罚站是常有之事。高一寒假,瓦黄的灯光下,我一气儿读完了《毛泽东选集》五集。看完《论持久战》后,战胜鬼子的信心坚定决绝,豪情万丈!
吃饭时,总爱边吃边看。起先,父母多有微词,时间长了,好像也习惯了我的习惯。现在忆起,倒是蛮有趣的。
岁月蹉跎,似水流年。
父亲买的小人书是开启我读书之路的第一块铺路石,对我疯狂购买阅读的袒护,是我读书兴趣渐增的催化剂。尽管我在这条一直前行并将继续跋涉的路上毫无建树,但是,读书对我的影响显然是终身的。四十多年来,小人书始终在我的脑海里如影随形,时不时跳出来展演那些尘封的往事,有父母的训斥,更有二老温情的关怀。
如今,慈祥厚重的两连屉老桌依然健在,只是那些小人书被我的晚辈“窃走”没了踪迹,留下的只有满满的温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