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晓静

四季的尽头便是年，曾经，年是流传在人们口中的怪兽，用来吓唬那些蠢蠢欲动想做坏事的小孩。慢慢地，年变成了一个温情的符号，成了人们欢聚庆祝的借口。年流淌着灿金色，披挂着大红色，在爆竹声声中端坐在大雪后面，等待着疲惫了一年的人们。

进了腊月，就离年越来越近了，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意味着收拾收拾手中的活计，早点回家吧。因为，只有在家，才能体味到浓浓的年味。

在家乡鲁山县，流传着一首歌谣：“二十三炕锅边儿，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鸡子，二十九去灌酒，三十儿捏鼻儿（包饺子）”年味在这民谣里渐渐浓郁起来，它来自簇新艳红的春联，来自灶上喷香的煮肉块，更来自家人荡漾的微笑。

歌谣传唱很久很久了，像一个黑白电影的背景乐，总会让人想起那些泛着暖黄色的岁月。那时的我还小，农历二十三那天扯着母亲的手去街边买火烧馍，母亲说这就是“锅边儿”，那时的火烧馍没有电烤的，都是炉火烘烤。发酵好的面团，被一会儿揉一会儿擀一会儿压，最后被放进炉筒内烘烤，我闻着阵阵麦香直流口水。我问母亲：“二十三为什么要买火烧？”母亲说：“因为要祭灶官，灶官每到过年要上天庭汇报，让他吃些好吃的，上天才会言好事。”我又问：“好吃的那么多，为啥是火烧馍？”母亲愣了下，笑着说：“因为很多年以前，人们生活水平不高，没有糖果、蛋糕等好吃的，火烧馍是用小麦磨成的好面做的，已经算是最好的吃食了。”如今，时代更迭变迁，人们的生活质量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各种好吃的琳琅满目，但令人欣慰的是家乡还保留着这纯朴的民俗，每到腊月二十三，街边巷尾的炕火烧摊前都挤满了等待的人群，人们在氤氲的热气和麦香中翘首期盼，好像等候的是珍馐美食，这是一种对传统坚守的美好执着。

迎接过年的家总是焕然一新，到处窗明几净。忙碌一年的人们除了给自己净身沐浴、洗去尘灰，也不忘给蒙尘的房屋打扫擦拭。将垃圾杂物慢慢清除，也将一年里的糟糕回忆一点点移走，留出一片干净澄明的心房迎接来年的繁花盛景。火红的窗花和对联，还有那红彤彤的中国结，将过年的喜庆酣畅淋漓地描摹出来。

年味儿最浓的还是家里的厨房。主妇们的手灵活如游鱼，在一堆堆新鲜的食材中穿梭，煎豆腐干、炸丸子、煮大肉……这都是鲁山过年必备的吃食。切好的豆腐干混着焦香肉丸、喷香的肉片还有青玉般的白菜放在一起炖熬，滋味鲜香醇厚，这就是连明星刘昊然都念念不忘的鲁山揽锅菜。但最让人盼望的饭菜还是除夕夜的那顿饺子。这顿饺子里，揉进了父母的祝福、孩子的欢笑、窗外鞭炮的脆响、雪花飘洒的清冽，还有春晚的莺歌燕舞。这不是寻常能吃到的饺子，它是饱含了温情和美满的年夜饭。不管生活水平多高，摆满桌子的美味有多少，每个人心灵深处，最向往的还是能和一家人团坐在桌子周围，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饺子吃饺子的欢欣。这是每个中国人最美好的执念。

从烟柳早春走到暮雪白头，这一年不论有再多辛酸惆怅，都抛洒给北风，挥挥手告别昨天，踏上回家的旅程，去感受家里浓浓的年味和如酒般馥郁的亲情，那是我们生命里最美好的桃花源，是我们得以休憩身心的宁静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