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愚

南丁先生离我们而去了，鲁山五四诗人徐玉诺先生少了一位历史见证人，徐玉诺文化研究会少了一位十分难得的顾问。我和研究会的同事们，痛惜南丁的逝去。我们知道，南丁先生是一位自然之子，就像他称徐玉诺是自然之子一样。南丁先生有他的五卷文集在，徐玉诺先生有他大量的文稿遗存在，这些著作字字句句，闪闪烁烁，如同一片璀璨的星空，照耀着中原这片文学沃土。

若没有园丁，哪有花朵美丽的苗圃？若没有旗帜，哪有浩荡进取的队伍？担任了十几年文联主席、作协主席的何南丁，扛起了河南文学豫军的大旗。这支蔚然可观的作家队伍里大都是农民的儿子，从芬芳的田野走出来，进入文学的殿堂。用南丁的话说：“河南文学的珍贵，就在于它的泥土气息。”是啊，这些掂笔使者来自中州沃土，这里是作品生长的佳壤，是一双双慧目逡巡的地方。

我不期爱上了奇石，南丁来鹰城参加徐玉诺研讨会时，我送他几本新编的《石观》杂志，他翻了翻指着主编一栏说：“你爱上奇石了？哎，退下来了，编这个也可以！不过嘛，该写点东西了，你不是没影响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会后我就去了郑州，交了差事。后来，怪事出来了，他在我微信群里很欣赏我发出的石头照片，一反常态为我点赞，我感到意外。他感叹道：“看来，赏石和文学是相通的。奇石来自大自然，你说是上帝的作品，是天雕，天雕是不雕，说明奇石拒绝人为，文学也忌讳粉饰雕琢！这就是常说的一句话，真实是艺术的生命！”

不愧是自然之子！

在文化研讨会期间，我最爱听他讲徐玉诺的小故事。年轻的时候，他跟随徐老一路走来，有些事儿，一直记在心中。他说他跟徐玉诺一起参加土改小分队，在伏牛山的山路上行进。那年徐老五十七岁，他十八岁。忽然徐老在山径上趴下来，并要大伙儿噤声。莫非遇到了敌情？偌长的队伍一下子匍匐在地。好大一会儿，徐老笑着站了起来，说：“没事、没事，我听鸟儿叫哩，叫得多好听啊！”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真是虚惊一场。

南丁说，1950年春，他与徐老一起去省会开封开人代会，徐老有个大会发言，南丁问他，讲的什么题目。想他必定讲民间文学的发掘或者是河南文学的发展等等。他说，你等着听吧！谁知他讲的题目是《如何种好红薯》，言外之意，眼下这个事比什么都重要！

真人啊！

真人的性情是率真的，真心对别人，真心对生活，不想后果，不图回报。

南丁说，徐玉诺那年送俄国盲诗人爱罗先珂回国，登上火车送到了满洲里，下车才想起口袋里空空如也，钱早就花光了，就在哈尔滨街头流浪，幸好碰到熟人文友，被雇佣到学校教书，一待就是一年多。徐玉诺为人真诚，新诗写得也纯真，被文学界看好。朱自清、俞平伯编纂新诗集时，选田汉五首，鲁迅三首，胡适九首，竟选了徐玉诺十首。

真挚出文学！

南丁说，徐玉诺的一些新诗受泰戈尔诗的影响颇深。上世纪二十年代后期，中国刮过泰戈尔的旋风。南丁让我读读泰戈尔的《新月集》，说其中的《孩子天使》是徐玉诺的最爱。我在诧异之余，还是感到很亲切。《新月集》是写孩子的，世人曾对徐玉诺作出“纯真如婴儿”的评价，难道性格果真决定文学的风格吗？

《孩子天使》一首写道：“……他们(大人)喧哗争斗，他们怀疑失望……我的孩子，让你的生命到他们当中去！……去，去站到他们心中……让他们看看你的脸……因此他们能够相爱……”

大文豪都有一颗童心！

童心的力量惊天动地！

南丁能想到这一层，在于他对文学精准的透析！在于他那自然之子的独到的眼光！南丁与徐玉诺的心是相通的……

真人哪，一代文贤！

时间，在消弭着所有人的身影，徐玉诺和南丁先后逝去了，他们作为中原文化的一个特殊符号，深刻地印在人们的记忆中，印在时代文学的牍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