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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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9年6月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舞动的麦浪

 

●高朝阳

金色的五月,天地进入小满时节,万物热气腾腾,奋发向上。

咣咣咣出,收麦种谷——咣咣咣出,收麦种谷——

黎明时分,布谷鸟就飞越沙河、丛林,落在家的窗棂上不停地探着头,对着屋子啼叫。

我听出来了,这是母亲的呼唤,家乡的麦子要熟了。

立即起床,车轮滚滚,奔赴原野深处。

母亲,孩儿回来了。

一场春雨,麦子喝足了水,拔节、抽穗、扬花、结实,持续发力一段时间后缓下劲儿来,将最后留存的乳汁供养给麦粒后,麦秆儿渐渐由青变黄,化作金灿灿的原野。雨露沾衣,暗香浮动,岚烟氤氲;阳光洒下,疏影横斜,祥瑞粼粼;微风吹来,头扭身动,跳起舒缓轻慢的集体舞,时而前仰、时而后合,时而低眉、时而弄首,时而推起密密匝匝的巨浪。呼,呼——一波连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此消彼长,前赴后继,奏响丰收在望的交响乐。

麦子,黏度大、味道好、营养价值高,自古以来就是濡养中华民族繁衍生息的命根子,与黎民朝夕相伴、生生不息,承载多少喜怒哀乐,留下几多悲欢离合。苏辙有“今年久旱麦粒细,及半罢休饶老宿。归来烂熳煞苍耳,来岁未知还尔熟。百口且留终岁储,贫交强半仓无谷”,一种艰辛和无奈跃然纸上;白居易诗云:“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我居然觉得,白居易写这首诗时是居“庙堂之高”,难察百姓疾苦,不然不会充满着闲情与雅韵。

时光倒溯到上世纪70年代,距今相隔40多年光景,在我的记忆深处镶刻的是些什么呢?

咣咣咣出,收麦种谷——

那时候布谷鸟的叫声下,是奶奶陪着我捣脏兮兮的脚丫子。“捣、捣,捣跟脚,压腰葫芦吃菠萝,菠萝北、菠萝南,南地有个大菜园,葱花、芫荽,小脚蜷回。”当数到“小脚蜷回”时,脚丫若没有蜷回,奶奶就把拐棍儿伸过来要敲它,我抬起屁股赶快逃跑,搬个板凳到屋子的大梁下——站到板凳上偷蒸馍吃,专拣麦面多的聚头拿,但不敢拿全是用麦面蒸的杠子馍——那是母亲专门给父亲蒸的。

少年不识愁滋味。大姐那时已十几岁,听到生产队上工的钟声响,就马上起来,抱起头天晚上磨好的三四把镰刀往田间跑。晨雾给野草挂上一层亮晶晶的露珠,用手一摸,全是清澈的水流,往脸上一抹,就算洗了脸和惺忪的睡眼;太阳缓缓地冒出地平线,将整个天地都涂上丹红色,煞是浓郁、庄严;割麦的社员们在地头一字排开,根据各自的能力,多的排七八拢,少的则四五行。割麦竞赛开始了。唰——唰——一镰下去就是一溜子,几镰下来就是一抱子,云霞映红了脸庞,汗水接起了露珠,蹦跳的蚂蚱顾不上逮,野鸡飞过来来不及看,能够让人直起腰来休息休息的是“抓兔子”。那时不时会有野兔子出没,一个人吆喝,满地人响应,大田里到处都是“抓兔子”“抓兔子”的呼喊声,兔子逮没逮住不要紧,人们借此可以松一口气。

割麦,男的总是“甘拜下风”,是妇女大显身手的好舞台。看一个女人本事大不大,在家看织布、在外看割麦。割麦甚至会成为男人挑选对象的条件。母亲说,您大花婶就是你闯叔走到孙湾地头时,看一位闺女割麦特快,回来就打听,后来还真给娶到了咱家里。

收麦的季节正值大热天,但越热越忙,越热越要大干快干豁着命干。那时候的宣传词是“三夏(夏收夏种夏征)大忙”;父母亲等老一辈的口头语是“焦麦炸豆”“虎口夺粮”,彼时也叫“双抢”,抢收抢种。怕一场风过来把麦子全刮倒,怕一场雨下来将麦粒全霉掉。父亲是生产队的“大把使”,天不明就要起床喂牛,接着到地里拉麦、去场里碾场,麦子入库后就赶紧送肥、耕地、耙地、种玉米,再加上铡草、喂牛,披星戴月,昼夜不停,吃不好饭是扛不下来的。

有一年父亲正在拉麦,晕倒在田间,整个麦田都是“送水来,送水来——”的叫喊声,当母亲踮着小脚一路小跑送来“井抹凉水”灌到父亲嘴里后,父亲才睁开了眼睛。那时候,地头哪有矿泉水、饮料,连卖冰棒的也是往后好多年的事情。老少爷们儿将父亲送回家,大姐要去公社医院抓药,家里翻来覆去仅找到四毛钱,只好经过大队到公社农村信用社贷了5元钱的款,才将父亲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40年后母亲不在了,收拾遗物时,在她的宝贝盒子里发现两张早已褪色的纸条,一张是信用社开的5元贷款条,另一张是一年后的还款条,加上利息一共5.12元。

“双抢”从收到种得紧紧张张忙活一个多月,能使人脱几层皮,仅“抢收”就经过割麦、拉麦、摊麦、碾麦、扬麦、装麦、入库等一系列流程。其中,扬场可是个技术活,有的人当了一辈子农民也不一定能扬好麦。俺们生产队扬得最好的要数小孩伯了。辨风、扎步、搓麦、举掀、撂出、换势,老道着呢,扬出来的麦子一鳞一鳞的,麦是麦、糠是糠。“无风不起浪”,扬麦靠风,小孩伯扬麦即使无风,也能把麦扬得干干净净,再不服气的人站在他面前也得频频点头。

收麦时最怕啥?打雷声。天热好打粮,但夏季雷雨也多,且说来就来。麦子正在摊着、碾着,眼看快要入仓了,一阵“哗啦啦”的瓢泼大雨就前功尽弃。打麦时,麦场有两样东西是必须提前准备好的:水缸与防雨布。

咣咣咣出,收麦种谷——

接连不断的布谷鸟叫,将我从沉醉的思绪里拉出来,麦秆已由黄变白,停住了舞步,低下了沉甸甸的头颅,相互耳鬓厮磨,作起最后的诀别。可是,这镰呢?牛呢?人呢?“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一个身影站到了面前。他不是贺知章笔下的儿童,乃是村上风华正茂、年轻有为的党支部书记:“如今,已经进入了新时代。联合收割机开进地里,只用拿着麻袋等着装粮;联合播种机开进来,从耕到耙到种也是一次完成,全村千亩良田,从收到种三天即完。”

“这是啥感受啊?”

“没割住麦就麦罢了。”

“村民不都没事干了?”

“可不是哩!大家参与人居环境整治,发展集体经济,共建美丽乡村,享受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哦,我明白了,“双抢”已经渐渐成为历史,成为多少代人回不去的记忆,苦难的岁月终于熬出了甜蜜的汁。珍惜拥有,继续奋斗,才是对大地母亲和国泰民安的最好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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