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昕

阴雨寒冷的天气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听到屋瓦上沙沙的声响，隔着玻璃往外一看，细小颗的雪粒从天而降，落在瓦片上，蹦跳起来，像顽皮的小孩，欢欣地跳跃着。雪粒有的落在窗台上，透过缝隙钻进了房子里。嘈杂声音随之越来越密集，如筛米，如撒豆，推窗远望，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

云飞无痕，雪落有声，夜晚听雪，别有一番情趣。喜欢在冬天的夜晚，临窗远望，屏气敛声，侧耳倾听雪落的声音，那是季节发出的轻柔的叹息声。那种声音细小，微弱，不易察觉却动人心弦，需要用心去感受，用心去聆听，才能捕捉到这动人的天籁之声，才能读懂冬天里这神圣的乐章，每一次声响都仿佛敲击着心扉，每一片雪花都仿佛飘落在心间，抚慰着困倦的心灵，纯洁着迷失的灵魂，融化和滋润着脆弱的生命。

听雪可以在树林里。“剩喜满天飞玉蝶，不嫌幽谷阻黄莺”是一种风花雪月的浪漫，能听见玉蝶挥动翅膀的声音；“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是一种大气磅礴的浪漫，能听到千万棵梨花刹那间盛开的声响。通往树林的山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广袤的山野更敞开双臂，雪那白玉般的身影，让褪去浓妆的大地变得素净淡雅。听，雪落向大地时，是迈着轻盈从容的步伐而来，这脚步声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听得真真切切。原野白晃晃的耀眼，只有树林里还露出青翠的绿色，经雪犹绿了。枝头间，到处都是厚厚的一层，树枝压弯了，一副负重累累的样子。走在树下，啪的一声，一团白雪从树上落在跟前，冷不丁吓了一大跳。一团雪落下后，树枝被弹起，周边枝头上的积雪也纷纷掉下。竹林间不时地传来簌簌的声响，那是雪从枝头跌落的声音，和着雪粒沙沙飘落的声音，一唱一和，一高一低，错落有致，节奏鲜明，犹如一曲浑然天成的天籁之音。

听雪还可在小溪边。原来哗哗流淌的河水，顿失滔滔。氤氲的河面上雾气如丝如缕，轻纱缥缈，大片的雪花落在河面上，顿时销声匿迹，没有了踪迹。白雾缥缈的河面上仿佛是搭建好的舞台，那飘落的雪花就是前来表演的舞者，尽管没有律动的音乐，但雪花恣意飞舞，上下翻飞，左右跳动，尽情地舞蹈着，可谓此处无声胜有声。耳边是浅浅的汩汩溪水声，天籁间茫茫一片。倾听雪落的声音，倾听的是一份心情，倾听的是一种意境，在这个冰冷的季节，不妨闭上眼睛，敛气息声，用心倾听雪花的倾诉，聆听来自天空的问候。

陆游诗言：“青灯耿窗户，设茗听雪落。”写出了袅袅茶香中，窗前赏雪听雪的情景，别有一番心境。清人张潮在《幽梦集》中这样写到：“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方不虚生此耳。”这位雅士把听雪看成生命中的不可或缺的部分，值得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