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兰（河南舞钢）

市井很俗，俗的就像夏季烧烤摊上冒出的油烟，又腻歪又诱人。我喜市井，如喜家中碗筷，浅白而真实，闲散而安全。

早市是热闹的市井，在熙熙攘攘的嘈杂声中点燃了本地最浓烈的人间烟火。每周末去逛早市是我最惬意的事。一大早，这里便云集了当地最新鲜的各类食材。

城边鱼市人早行。想买河鲜，一定要来早。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碧波荡漾的石漫滩水库，滋养了无数的鱼虾，极大地丰富了当地人的餐桌。各种河鱼被装在盛满清水的大盆里，嘎巴嘎巴地喘着粗气儿；河虾按个头分成大小两堆，摆在盆里，时不时有三五只弹蹦出来，展示自己鲜活的生命力。盛夏，西红柿和黄瓜成了菜市场上的主角，青菜上还挂着清晨鲜亮的露珠。我边走边看，随口问了句：“黄瓜多少钱？”菜农便热情地招呼我：“来来，俺家的黄瓜不好看但脆甜。”

人们总想买直溜溜的黄瓜，其实那些都是为进超市筛选出来的，田地里打弯的黄瓜多的是。也许是担心我看不上，菜农热情地告诉我，买黄瓜要挑带刺儿细嫩稍弯的，这样的吃起来脆甜。于是我包圆了剩下的黄瓜，回家试试，果真脆爽回甘。有些好东西看上去其貌不扬，实则独具风味。

早市上不但聚集了最新鲜的食材，还聚集了当地最本色的菜农。路过一个摆着荆芥和小梨的菜摊时，我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女摊主便用当地最亲切的话语招呼我：“妮儿，买点荆芥吧，多新鲜！”我暗自笑了，“妮儿”，这充满荆芥味的称呼，让我感觉回到了三十年前。这么地道的方言称谓，在市井之中显得尤为可爱随性。

早市很短，从南到北不足500米，路两边的菜贩一个挨着一个，来晚没位置的，便把菜摆在岔道里。菜都是自家种的，在这里卖菜的菜农，秤高了不算，少了添点凑个整数，少了超市的斤斤计较。

菜市场上虽然人多嘈杂，但井然有序，多数顾客走到一半，买全了自己想要的，便折返回家了，而我是一定要走到市场尽头的。因为那里的顾客少虽显得冷清，菜却更地道。在这里总能遇到一些冷门品种，比如刚上市的秋葵、鲜嫩的十香菜、新出土的洋姜，总藏着我想要的。

早市很长，长到逛了一辈子。早餐店生意也很红火，本地特色的豆腐脑、胡辣汤尤受欢迎。每一个带早餐回家的人都满足了一份等待，爱在琐碎的日常中表达得真诚而自然。

早上五点开市，十点半后便罢市了。在这里，我总能买到与超市同样却不同味儿的蔬菜，还能碰见多年不见的邻居，聊聊当年的未竟的话题。在这里难见步履匆忙，多的是车马很慢，日子很长。这样的市井，聚起来是烟火，摊开来则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