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庆伟（河南鲁山）

进入腊月，一场瑞雪过后，空气中已经闻到年的味道。

袅袅炊烟飘浮在宁静的乡村上空，似美女裙衣上的飘带，舞动出婀娜多姿的云烟，缓缓地融入无数个漂泊在外的游子们的心扉。

宽阔的马路上，大宽正驾驶一辆装满萝卜、白菜的三轮车出村。“大宽，这两天菜销量不错啊！”在路旁散步的张大爷迎面问道。“是啊，价格还比前一段高呢，只可惜今年种的有点少。”大宽乐呵呵地回答。

“他爸，卖完，别忘把娃子接回来，今天他放假哩！”大宽媳妇腰系围裙，慌忙追赶着跑出大门。“知道了，媳妇。”大宽满脸笑容回应着。

县城尧山广场，已成全县最大的年货销售市场。大大小小的摊位紧紧相连，买的、卖的人来人往，衣服鞋袜、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猪肉、羊肉、牛肉挂成一排，干货、海鲜、土产、水果位列一起。问候声、祝福声、叫卖声、砍价声不绝于耳，吃的、用的、喝的、穿的应有尽有。春联年画、香蜡纸炮、火红灯笼，地上铺着、架上挂着，红红绿绿，一派喜庆景象。活鸡、活鸭、活鹅叫声一片，草鱼、鲫鱼、胖头扑腾得水花飞溅，老板娘手中的菜刀上下飞舞，左右翻飞，银色的鱼鳞似雪花纷纷飘落，引得无数行人驻足伸长脖子观看。

在家的大宽媳妇也忙得不亦乐乎，杀鸡、宰鸭、灌香肠、腌腊肉。腌腊肉她是头一回，选上好的猪肉，切割成二指宽的长条条儿，清洗干净后，放入花椒、八角、茴香叶、生抽、盐巴等作料浸泡三天三夜，其间一天翻滚一次，然后拿出来放到阴凉处风干。这是正宗的东北口味，听说东北人最爱吃这一口。儿子在外地工作，今年头一次带东北媳妇回来过年，必须让她找到家的感觉。大宽媳妇忙碌并快乐着。

只几日工夫，各家各户的屋檐下，一排排、一挂挂腌好的腊肉、腊肠，腊鱼、腊鸡，在冬日阳光下闪烁着油亮亮的光，整个村子处处弥漫着腊货的咸香。

也许是对腊味的惦念，或是受炊烟的呼唤，近段时间，外出谋生的人们，不约而同回到熟悉的家乡。公路上，每天拎着大包小包回乡的，开着小车做生意满载而归的，在外工作、求学放假回家的……他们像迁徙的鸟儿急于飞回巢穴，期盼一场久别后的团圆！

乡村沸腾起来了，汽车鸣笛声、人们的寒暄声不绝于耳。平日里安安静静的小狗也亢奋起来了，在街道上来回撒着欢儿奔跑，不时发出几声犬吠，像是欢迎归来的亲人，又似给留守的家人提前报信。

王老汉今天也接住了从省城回来的儿子、儿媳。孙女一声甜甜的爷爷，乐得王老汉一下子把她举过头顶，脸上堆满笑容，似乎忘记了自己七十多岁的年纪。

张家媳妇也回来了，婆婆手捧着新棉衣棉裤，埋怨道：“你立冬时给我邮回的棉衣服还没舍得穿呢，你怎么又花这钱。”“妈，你和我爸年轻时为子女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你们也该享享福了。”媳妇亲昵地回答。“再过一年，我们也在城里买一套房，把你们二老接过去……”一旁的大孙子正小心翼翼地把写着“国富民强”的春联张贴到堂屋的正上方。

此时的乡村沉浸在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里。回家的孩子和父母畅谈着在外工作、学习的收获；留守的孩子在大人怀里撒着娇，享受着亲情的快乐；单身青年男女也紧抓这一时机积极相亲，寻找自己的幸福……

腊月也是一年中最闲暇、最放松的时候，难得亲戚朋友在家，该定的婚约抓紧定下，该办的喜事抓紧办了。每个家庭都在充分利用这紧张而有限的时日，收获成果，憧憬来年。家家赓续着不变的风俗，唱着同一首歌谣。贴春联、吃年饭、换新衣，拜望亲朋好友，一转身，除夕就到眼前，鞭炮声伴随着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家乡是在外游子魂牵梦萦的地方。家乡的腊月，轻轻地来，勇敢地去，在辞旧迎新的爆竹声中，在人们的欢呼声中，伴随烟花呼啸着冲向高空，炸开满天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