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华(河南平顶山)
大抵,女人都是喜欢花的。我写过桃花、樱花、菊花、梅花,唯独不曾写桂花。直至近日读完文友的那篇《风会记得桂花香》后,我仿佛饮了一坛“桂花酒”,迷醉得不知归处。恍惚中,鸥鹭惊起,桂香暗袭。
桂花树,似乎太过寻常,以至于我难辨其异。李清照却以“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道出了对桂花的偏爱,杨万里则以“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写出了桂花的飘飘仙气。而我觉得,桂花名为“桂”,实则不“贵”,它既无百花之艳,又不逢春而开;既无绚丽之姿,又无媚人之态,但它就是以密密匝匝、团团簇簇或黄或红的小花,在仲秋时节,盛大而恣意地绽放在街头巷尾;以披肝沥胆之力和无孔不入之势开启了天地间的草木之香。
邂逅第一缕桂香是在白露过后。当百花凋零、蒹葭开始苍苍,我依旧喜欢夜行湛河堤岸。褪去了夏日的燥热和蝉鸣的聒噪,当夜风夹杂着凉意拂过我的脸庞和发梢,我的身心如蝉翼一般。望天,一轮明月悬苍穹;望水,水月相映光潋滟。独自穿行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极少能遇见早已相识或似曾相识的人,哪怕惊鸿一瞥都是一种奢求。思忖中,幽幽桂香袅袅而来,不经意间包裹了我。我竭力呼吸,欲让花香荡涤我的五脏六腑。可桂花树在哪儿?是在天上宫阙还是在月下堤岸?夜太黑,我寻不到它的踪影。
嗅着满衣的花香,漫步在连每一个沟坎都熟知的堤岸,我想到了常摇着轮椅去地坛的史铁生。他将自己在地坛的十五年所见所闻包括对母亲的怀念,以富含哲思的文字提炼出了对生与死的感悟、对绝望中希望的渴望。如果地坛是史铁生灵魂的栖息地,那么,湛河的堤岸就是我的“地坛”。从姹紫嫣红的春到乱花迷人眼的夏至清香益远的秋,生命的脉络如爬山虎的藤,盘根交错又拼力向上。有谁知道它经历了怎样的风霜雨雪,又有谁知道它怎样的匍匐于地、攀墙而生。
循香而行,不觉间,我已置身桂花树下。“风从帘幕吹香远,人在阑干等月高”。此时,月亮的清辉流泻在繁星点点的桂花上,翠绿的叶子泛着轻柔的光。
夜阑珊,草的湿意蔓延而来,我的思绪若宣纸上的一滴墨……依旧记得桂花香满城的桂林,依旧记得折桂(花)插鬓的成都街头,依旧记得多年前故友同食桂花糕的嬉闹……可如今,桂花似旧人非昨。
起身,该回家了。我知道,自己依旧贪恋人间的桂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