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来峰(河南新乡)
那年六一,好消息风一样席卷了我们小学。电视台要来给我们录制节目。我们欢呼着如一只只小鸟,在校园里飞来飞去。
然而,好消息还没传多久,坏消息又扑面而来。老师让演员统一服装,一律穿蓝裤子、白球鞋。
对现在的孩子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到商店买一双就是。但那时候,学校里好多学生还穿着露大拇指的布鞋。而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住了。蓝裤子好说,我可以穿我哥的,我哥腿长,母亲就将裤腿藏在里面一截。可白球鞋,别说我哥了,我们整条街恐怕都难寻。
我甩着大鼻涕哭得死去活来。要知道,这次演出有我好长一段表演,更何况还要上电视,小学五年,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母亲急得满屋子走,父亲吐着烟雾,烟袋锅子一举叫道:“真不行,就别上了,不就是一次演出嘛!咱们总不能去买一双吧!咱这后季儿还过不过了!”
还是母亲疼我,她满大街去找人家给我借。傍晚时分,母亲还是愁眉苦脸地回来了。我一看,眼泪立马跟着涌了出来。母亲蹙着眉说:“真是不好借啊!咱村儿仅有的几家都给借走了,仅剩下狗蛋的在家,可是他比你大好几岁,穿上去肯定不合适。”
管他合适不合适呢!我立马笑了,冲上去拿起鞋就往脚上套。可是站起来走路时,我变成了一个瘸子,鞋足足大出一大截。还是父亲脑子管用,他找来一团棉花塞进鞋里面,我再扎紧鞋带就舒服多了。我又欢快地如一只鸟,嗓子里飘出了响亮的歌声。
那一夜,我是穿着白球鞋睡着的。
第二天的表演很精彩,我的表现更是赢得阵阵掌声。然而,就在我做舞蹈动作的时候,一个踢腿,白球鞋飞了出去,棉花顺着鞋子天女散花般飘了出来,笑声淹没了我的耳朵。
那年我十二岁,上五年级。
后来,我跟儿子唠叨这件事的时候,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然后笑着对我说:“要是你来跟我借,我会送你一双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一股伤感莫名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