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诚（河南洛阳）

我和建国、玉生是朋友。建国从帮厨迈上厨师的台阶，又坐上了带长的位置，成了美食家。玉生由打杂到电影放映员，再到写影评搞宣传，成了经理。就我，过去是科员，现在还是科员，只不过前面加了个“老”。一个拣好的吃，一个挑好的看，而我还是天天对着电脑发呆，真是麻线系豆腐，提不起来。

那天，建国让我和玉生陪他去提车，回来他做了几个菜，算是庆贺。我俩举起酒杯，他却端了杯白开水，说戒了。我说茶也行呀，茶也戒了？他说不喝了。这我就奇怪了。浓茶、烈酒、一把刀，不是你的标配吗？玉生说那都是老皇历了。建国笑了笑，没吭声。

做菜，我不懂；吃菜，我行。那青椒鱼头，真做得好，不但鲜嫩，而且入味。吃鱼，我有经验，媳妇是南方人，擅长做鱼，鱼头更没少吃，但跟建国这一比，就明白啥叫专业了。建国见我吃得津津有味，说这回委屈你了，下回给你做个正儿八经的。听了这话，我有点儿懵。我问啥叫正儿八经的？他说做鱼头，要用花鲢，这是白鲢；要用雄鱼，这是雌鱼；要用鲜鱼，这是冻鱼；要野生的，这是饲养的；个头也不够，佐料也不全。好家伙，我都美得不行了，在他眼里这都是瞎凑合！

玉生说，你明白他为啥不喝酒、不喝浓茶了吧？为了保持味蕾的高度敏感，辛辣刺激物他平时都不吃，跟个吃斋的和尚似的。要想成为美食家，不是看你吃了些什么，而是放弃了什么。这话太拧巴了，但是从玉生嘴里说出来，我能够理解。一度，玉生干那活儿让我羡慕得要死。他上班就是看电影，拿着工资看电影，这还不爽？可玉生跟牙疼似的，苦着脸，说一场连着一场看，头晕眼花，耳朵嗡嗡叫，出海报、写影评老是磕磕绊绊过不了关。有时候连着看夜场，跟去上刑似的。

看着建国喝白开水的样子，我就想起玉生坐在黑暗的墙角，一遍遍看电影的样子。唉，要想把工作干得出彩真不容易。

眼前这菜肴，对建国来说是充填物，对我和玉生来说却是美味佳肴。我俩风卷残云，来了个底朝天。

回家的路上，我问玉生，雄鱼雌鱼你能吃出来吗？他说鲜鱼冻鱼能吃出来，雄鱼雌鱼估计放在一起比较也吃不出来。他说差别肯定有，公猪肉和母猪肉不就不一样吗？我想想也是，我俩说好哪天一块去品品这雄鱼雌鱼到底有啥差别。

大概过了一个月吧，玉生打来电话，让我在家等着，他开车接我一块去建国那儿品鱼头。我听了以后，已经没有当初的兴趣了，人家正儿八经的东西又整出来了，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