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新（河南平顶山）

乡村里的冬天，树木上光秃秃的，偶有枝子挑着几片枯叶。寒风用力一吹，那枯叶便会打着旋儿随风乱跑，跑累后，最终会跌落在巷道内或张叔家的院子里。

又到了收萝卜、白菜的季节。农人们弓着腰，手里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一颗颗白生生清灵灵的萝卜和翠翠胖胖的白菜很快便躺满了田地。

乡村冬天主菜就是萝卜、白菜。八十岁的程大妈说，这两样菜是贱东西，好种，就像各村叫“孬蛋”、“黑孩”的娃子一样，好养活。

因为紧临沙河，鲁山县辛集乡白村地里长的萝卜表皮翠绿，口感脆甜多汁，生食如水果，故又称水果萝卜。入冬，刘哥早早地把萝卜从地里拔出来，大的三四公斤，小的一两公斤，像青瓷娃娃一样，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躺在地上，等待城里的人来收购。

白叔年轻时，常和父亲推着青萝卜到县城卖，没有城管撵的时候，就去热闹的汽车站、电影院，有人撵，就到偏僻的街巷里去叫卖。他说，他家种的是早萝卜，品种市面上又少见，一架子车萝卜一会儿就被城里人抢完了。而今大家都种萝卜，价格也便宜了，两毛一斤就急着出手。

十月萝卜赛人参。村里人对萝卜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了白菜。豫西山区的冬天冷且干燥，人容易上火生病。村民每天吃萝卜，调个生萝卜丝，吃个烧饼，喝一碗红薯小米粥。不仅感冒的少，连咳嗽的都没有。

今年因为疫情，白村的萝卜卖得特别便宜。母亲将我买回的萝卜切成片，放在房顶晾至半干，加盐、辣椒粉、五香粉、熟芝麻粒、切碎的青蒜叶，拌匀、揉搓，分装进小坛子、小罐子里封好。腌好的萝卜香脆有嚼劲，既能佐餐，又是很好的零食。而父亲最擅长做的，是把萝卜擦成丝，拌上白糖或酱油给我们下饭。他说，萝卜养生，吃了顺气，对小孩子和老人尤其好。

幽蓝火苗，沸腾锅灶，萝卜、白菜、干豆角，再加上肥肉、粉条放大铁锅里一炖，咕嘟咕嘟的沸声从锅沿升腾起的蒸汽中扩散开来，整个屋子瞬时温暖起来。姊妹们每人盛一碗揽锅菜，啃着雪白的大馒头，就是新年了。

如今，超市里什么菜都买得到。前几天，我又从村里买回一些萝卜、白菜，就等着涮羊肉火锅，做萝卜粉条揽锅菜。对我来说，驻村的日子里，萝卜、白菜已成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元素，也是我永远难舍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