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藏先生(四川成都)
父亲走了,我没有流泪,在佛堂里哑然于一场生死戏剧。这次,我是那个抚棺的孝子,这只是我的想象,没有呼天抢地的场面,只有我拈一支香燃起,合掌,思忖着人世的无常……
昨天从平顶山回到成都,手机显示一则消息,是妹妹发来的,那一刻的心情,平静得一如在茶树下的小憩,一抬头不经意地望见了树影上的太阳,死亡不经意地又一次邂逅,五年前是母亲,这次是父亲。
记忆中的矿山有着绵延的铁轨,向着远方,比远方更远。
一个自负的知识分子,郁郁不得志的工程师,殴打顽皮惹祸的孩子缓解乏味的、犹如一块铁撞另外一块铁的生活。
还好,一个天生的好胃口支撑着我的童年,如果我愿意,我还真忘了在矿山那一次又一次爬火车意欲出走的记忆。
我十六岁那年,父亲又打了妈妈,我冲上去:“不允许你以后打我妈妈,听到了吗?”
一个山东大汉与一个河南小伙,两条汉子站在狭窄的前院,相峙着,空气对于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至少是凝滞了,两条汉子都在寻衅着对方。多年以后,我更愿意理解为那是两个关中刀客,一个为了父亲的尊严,另一个为母亲报仇。一场最终无出手的较量意味着十六岁那年我长成为男人,再以后就是孑然一身的母亲与我从不能平静地相处两日。
记得最后与父亲相处的日子,多是以电话的形式。我劝慰父亲:我原谅了你,我原谅了你,我们相互原谅好不好?像两个真正的男人。
这是一个从不会示弱的山东人,但病床摧毁了他的意志,我多次祈祷,心里有一个愿望,希望轮转虚妄中有一次因缘痛打他,以此延续未曾切断的痛。
悠远的五月有着更为深邃的诗篇!记忆中往事有着被此时释然的色彩,也许可以理解为一场戏剧暂被天地之楚汉两界所界定,但谁是棋手,谁又是棋?已无人来辨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