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若冰(陕西西安)
七月骄阳似火,城里的温度节节飙升,我们都恨不得躲在空调房里不出门。母亲却连乡下的凉爽都不要了,执意要来城里看我。我知道,她定是又准备了诸多“宝贝”想要搬运给我。劝不住她,我只好打电话再三叮咛:“一定要少带点东西,我和先生既要上班又要带娃没法回老家接您。您一个人坐大巴,有高血压又晕车,实在不敢搬运太重的东西。”母亲在那头乖巧得像个孩子:“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操心,我准备的很少。都是你爱吃的。”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母亲说的少,但绝对少不了。
果不其然,等我来到车站,老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抱着一大包东西朝出口走来。那个巨大的手提包一看就分量不轻,压得她的身子都倾斜了几分。我赶紧跑过去,这才看清,母亲的背上居然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顾不得埋怨母亲,我赶紧要接下母亲手里的提包,母亲却不肯,说是太重了我提不动。母亲觉得自己一直干农活很有力气,但在我眼里她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了。我硬抢了过来,才发现母亲诚不欺我,这包真的很重,年轻力壮的我居然要用尽全力才能让包安稳地挎在我的胳膊上。矮小的母亲这一路又是怎么扛过来的?
在车上我埋怨母亲:“妈,不是让您别带那么多东西吗?这么重您搬来搬去的,天气又热,路上晕车或者高血压犯了怎么办?您刚让我弟带了很多东西来,我们啥都不缺。”母亲有些讪讪地笑:“没带啥,没带啥,就几样你爱吃的。我没晕车,高血压也没犯,我好着呢,你别操心。”
回到家,母亲顾不得休息,赶紧打开带来的包裹,献宝似的掏出来一罐罐剁椒酱、琵琶酱、豆腐乳,还有我爱吃的鱼干、腊肉、梅干菜、花椒、干辣椒,甚至还有一大包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李子……凡是她能想到的,都带了来,难怪那么重。母亲一边收拾还一边遗憾起来,干豆角咋忘了装,鱼干这次又带少了,还有刚收的豇豆、土豆也应该带点。
听着母亲的碎碎念,我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潸然而下。我想起来之前疫情紧张的时候,我们被困在家里一个多月。很多家庭物资紧张,一度只有白菜、萝卜、茄子等轮番上桌,而我家因为母亲一直给我搬运,物资非常丰盛。各种干菜、腊肉、香肠、酱菜、辣椒酱都齐全,还有母亲给我泡的一坛酸辣爽口的泡菜。我将母亲带给我的这些东西分送给邻居,收获了无数感谢,赢得了一众好评。母亲带来的这些美味不仅丰富了我们寡淡的味蕾,更温暖了大家的心,让我们在疫情的阴霾下看到了希望,生出了力量。
我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满满都是母亲带来的东西,说:“妈,您看,冰箱都放不下了。”母亲却振振有词:“我一直觉得你的冰箱有点小,要不咱换个大的?”
我在心里想,就是再换个大的恐怕也不够装呀,您会拿来更多,还会遗憾带得不够多。
可不是吗?浓浓慈母情,爱子心无尽。那些有限的包裹,有形的器物,又有哪一次能够将母亲的爱完全装进去呢?总是会有遗憾,总是会觉得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