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营（河南平顶山）

阳光暖暖的，但已没了前些日子的温柔，可也没有那么燥，这不温不火的天气就是初夏。可不是嘛，二十四节气中的立夏才过，小满接着就来了。

小满是什么？顾名思义是夏熟作物的籽粒开始灌浆，但还未成熟，相当于乳熟后期，还未大满，所以叫小满。

对我这个出生在农村而长期在城市工作的人来说，这些年来并没有刻意关注二十四节气。前几天我回了趟老家，地毯一样的麦田，微风吹来，绿浪翻滚，齐刷刷的麦子随风起舞，荡人心旌。在村头，碰到大哥背着手在麦田边巡视，他满是汗痕的脸上难掩喜悦。大哥说，今年雨水足，麦子长势不错，小满过后麦子就会慢慢变黄了。

我知道大哥这话的含义，立夏后到小满前，是小麦上浆期，这个时候农民最渴望雨水丰沛，而今年夏雨不断，声声雨滴击打满是希望的大地，紧叩人们心扉。大哥的笑容既是对丰收的期待，也是对生活的满足。

古人将农历四月天叫作“麦天”，空气中氤氲着将熟之麦的生动气息，这股带着清香味的麦香，只有经过小满时节的麦田才能闻到。徐徐清风拂面，缕缕麦香四溢，会让农村的孩子垂涎欲滴，知道是吃“烧麦”和“碾转”的时候到了。我的家乡有“楝花开，吃烧麦”“麦梢黄，碾转香”等谚语。小满一过，楝花盛开，麦子由青变黄，再过十天半月就可以开镰收割了。这时候的麦子虽然籽粒饱满，但还没有干透，糖分高、不发硬，正是吃烧麦和碾转的最佳时节。小时候我曾和小伙伴们偷偷到生产队的麦田里薅些青黄的麦穗，然后点一堆火在上边烤，待烤至焦黄时用两手捧着揉搓去壳，霎时麦香扑鼻，食之焦香耐嚼。所谓的碾转，则是将青黄的麦粒炒熟，然后放在石磨上碾压，若是干麦粒碾出的一定是面粉，而此时因为是含有水分的青黄的麦粒，碾出的是蚯蚓状的面絮，这就是碾转。碾转可以直接食用，也可以蘸着葱姜蒜调出来的汁吃。碾转看起来绿中透黄，晶莹剔透，吃起来软绵筋道，香甜爽口，是青黄不接时的救命食物。

河南是全国小麦主产区，河南的每个地方几乎都有小满会，又称小麦会。小满过后，小麦籽粒日渐饱满，预示着田地里的一场苦战马上到来。乡间的农人往往会趁农忙前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松口气儿，检查检查自家的农具，赶紧赶个会，缺啥补啥。这个会上人们买得最多的是桑杈、木掀、扫帚、镰刀之类的农具。小时候我是很喜欢跟着父亲赶小满会的，可能是因为那时还比较穷，平时吃得不好，所以想跟着大人到会上买点吃的东西解解馋。最诱人的是羊肉水煎包、焦香的油馍和胡辣汤。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了吆喝声：“刚出锅的热包子了！”孩子们看着刚出锅的包子连说话的心思也没了，任由大人领着找寻空地儿，眼珠儿一直不离包子。盘子还没有放稳当，手里的筷子就伸出去了，呼呼地吹着热气就塞到了口中。

二十四节气中没有大满，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物极必反”“物盈则倾”的说法，因而小满是一个充满传统智慧的节气，不仅是一个节气，更是人生追求的最佳状态。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花要半开，酒要半醉”，“茶倒七分满，酒斟八分止”，做人也要如此。小满就是让人永存希望，小满未满，有更长的日子可期待。古人通过这一时节转换，温情提醒人们感悟人生，理解幸福，在四月的和风畅雨中，心怀感恩，顺应自然，知足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