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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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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4 2020年10月27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父亲的情怀

 

◎彭春阳(河南平顶山)

父亲已经离开三十一个年头了,如果在世,今年整整一百岁。在父亲百岁诞辰之日,我心中有无限的感慨。

父亲出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初期,是家中长子,后面还有我的三个叔叔和两个姑姑。父亲从小爱读书,私塾、高中、师范、大学都读过。据说著名教育学家吕叔湘先生是父亲的大学语文老师。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父亲熟背《红楼梦》《三国演义》《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诗词》等名著中的片段。

父亲二十岁就工作了,一开始教私塾,也教国学。解放军南下时还被选派为“支前工作队文职人员”,后因生病留在了后方宝丰县城。新中国成立后父亲一直在宝丰县中学教语文。父亲知道知识的重要性,坚持把我的三个叔叔和一个姑姑带在身边,用微薄的收入助他们完成学业。后来我的叔叔和姑姑们都凭着知识参加工作,改变了生活条件。父亲也资助过不少家庭困难的乡邻完成学业。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我们家人口多、底子薄,靠父亲的工资勉强能维持温饱。父亲每月从几十公里外的工作地骑自行车回家一次,捎两样东西,一样是拳头大小的一块牛肉,是孝敬爷爷奶奶的,另一样是一捧带壳的炒花生,是给孙子的,这是最真实的尊老爱幼。父亲自己舍不得吃,我是父亲的五个孩子中最小的,虽然看得眼馋,但也不敢流露出来。

一九七五年我高中毕业,回乡参加生产队劳动,父亲嘱咐我说:“书不能丢,高考将来一定会恢复。一个国家要发展,必须靠知识、靠科技、靠文明。”听了父亲的话,我把学过的课本捆起来挂在房梁上。果然,一九七七年底国家恢复高考,很多同学都很兴奋,想复习功课参加高考,但没有课本。我把课本从房梁上取下来,掸去灰尘,我的课本成了香饽饽,同村的同学相互传看。我白天参加劳动,晚上灯下苦读。

高考填报志愿,父亲只让我填写两类志愿,师范类和医学类。父亲说:“谁家孩子不上学?谁家不看病?这两样工作造福后代,救死扶伤且永远不会失业。”

接到录取通知书,我成了十里八村为数不多的大学生,很让人羡慕,但更多的是夸赞我父亲教子有方,有眼光。

大学毕业,我当了高中数学老师,当时国家正需要人才,各级党委、政府都缺人。我想改行从政,父亲教过的学生正好是主政的领导,主动给父亲说调我去政府部门工作,被父亲果断拒绝了,说我不适合从政,让我安心做教师。

有一天,父亲让我写篇散文给他看看,这让一直教数学的我难为极了。憋了好几天,终于交卷了,被父亲改得一片红。说我不懂句式,有错别字,内容平淡无味。他说:“当老师要字典不离手,冷汗不离身,治学要严谨,教数学也不能读错字,否则会误人子弟。”他要求我一心一意当个好老师,当个学生喜爱的老师。

父亲一生清苦,为了养一大家子人,自己总是省吃俭用。一件棉大氅穿了三十多年,下半截破得没法再补了,母亲把下半截裁掉给我做了件棉袄。可从我记事起,父亲就没断过帮助乡邻。那时父亲的工资每月72元,要养家里十几口人。乡邻向父亲借钱,十元、八元、三元、五元的都有。有一次乡邻借钱,父亲翻遍衣兜只有一元钱,硬是被借走5角。还有借面的、借煤的、借盐的,借的人生活比我家还苦,基本上是有借没还,父亲从不让讨要,还与不还都顺其自然。

父亲在村里辈分比较高,在家族兄弟中排行老七,在乡邻们聚集的地方总能听到“七爷来根烟,都过来吧,七爷发烟啦!”烟不好,大都是1角7分一盒的“公字牌”或2角一盒的“曙光牌”,父亲掏出烟,每人一根散去,烟散完,空烟盒要捏扁扔掉,哈哈一笑说没啦。据说把空烟盒捏扁扔掉也是当地的礼节,是对没有接到烟的人的解释和尊重。

我参加工作后,每月至少也要骑自行车回乡一次,父亲对我说:“进村要推着车走,不要戴墨镜,见到乡邻要主动打招呼,你虽然不抽烟,但要带盒烟,见人要主动让一下,这都是礼数。”

一九八九年春天,父亲吃饭总是打嗝,有时感觉肚子发胀,父亲总认为自己身体好,挺一挺就会好了,可两个多月了仍没好转。高考前几天,毕业班的学生离校回家了,我趁这两天时间回家劝父亲到市区医院做胃镜检查。医生告诉我,父亲已是胃癌晚期。我急忙向单位请假陪父亲去郑州治疗。父亲也满怀信心地以为到省城大医院做个手术就会好的。到了省肿瘤医院,经专家会诊得知癌细胞已经扩散,腹腔有很多积水,已经错过了做手术的时机,只能保守治疗。

在省城治疗期间,岳父去看望父亲,顺便也聊些家常。父亲对我说:“岳父也是你的亲人,今后你要像对我一样对待你岳父,年纪大了你也要赡养。”

在陪伴父亲治病的半年时间里,我每天和父亲聊天,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也治好了我思想上的不少疾病,我感觉自己健康了,长大了,成熟了。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夜里十点四十九分,父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差一个多小时没能跨过新年,没能跨过七十岁。

父亲临终前放心不下我奶奶,放心不下我母亲,放心不下我的哥哥姐姐。

父亲走了,带着很多遗憾走了,带着很多不放心走了。

向父亲遗体告别的那天,路上积雪很深,但父亲的同事、学生、朋友,还有众多乡邻,从几十公里外赶来为父亲送行。

三十多年来,父亲的音容笑貌时刻浮现在我的眼前,教育我、引导我、鼓励我、监督我。我也遵照父亲的遗愿,不断学习,努力工作,团结家人,帮助别人。可我总觉得跟不上父亲的步伐,他对人用情至深而真挚,而我做的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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