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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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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端午

 

◎李风玲(山东安丘)

粽子

小时候,我不记得吃过粽子,但我记得粽子的香。

应该是个午后,奶奶迈着一双小脚,去了村东的大河。她要去河里采苇叶。大米小米已经洗好淘净,小米很黄,大米很白,它们掺杂在一起,徜徉在黑色的泥瓦大盆里。

小时候的大河,总是长着丰盛的植物。有苘麻,有芦苇,还有亭亭玉立的荷。芦苇的腰身很直很细,叶子却很宽很长,它们在五月的风里站着,莽莽苍苍。

奶奶把采苇叶叫作“打”。她去打苇叶的时候,我没有跟着。我奇怪这样的一个小脚老太,年年都要把包粽子这件事,做得如此执着。

苇叶打回来,也泡在瓦盆里。一旁的大瓢里,泡着红枣。

夜幕降临,掌灯了。奶奶开始包粽子。她先将苇叶伸展铺平,一层一层地错落交叠,再用手将它们窝成一个漏斗的形状。她捞一把盆里的大米小米,放进这个“漏斗”里。先放米,再放枣。枣放得非常谨慎,有时候是一颗,有时候,是两颗。米和枣都已放妥,奶奶便两手交互着包裹和绞缠,直到苇叶将大米小米包缠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然后,奶奶用苞米皮捻成的细绳将粽子缠紧、绑实。摆叶、放米、夹枣、包裹、绑绳,奶奶的工序严谨,动作麻利。包好的粽子依然被放在一个黑色的瓦盆里,棱角分明。第二天一早,奶奶会将它们放进大锅里煮。

我还睡着,奶奶的粽子就出锅了。清清凉凉的香味,非常独特。

这么香的粽子,我却不记得曾经吃过。也不是奶奶吝啬。奶奶要拎着它们去看大姑,去看二姑。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而能让她们理直气壮与娘家相连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节日。

艾蒿

奶奶去打苇叶的时候,顺便还采回了一大抱艾蒿。村东的大河紧靠着树林,树林里的植物同样名目繁多。益母草、荠荠菜、马齿苋。而艾蒿的味道,最为特别。叶子是淡淡的绿,泛着浅浅的白。叶的边缘参差有致,弯出好看的曲线。它和粽子一样,属于端午,属于五月。

早晨一觉醒来,耳朵里毛茸茸地难受。用手一抠,有东西从里面掉出来。奶奶正在灶台旁忙着烧火,听见声音赶紧走进屋来:“别抠别抠,快塞上,省得夏天招毒虫儿。”尽管觉得不舒服,但因了奶奶的这句话,我还是乖乖地将艾叶塞回了耳朵。我天生胆小,怕极了夏日里各类虫儿的泛滥猖獗。那时候家里没有任何灭虫神器,艾蒿是唯一可用的东西。

奶奶不仅将艾叶塞进我的耳朵,还将艾蒿插在屋檐下,铺到席子下。于是家里的边边角角,到处都散发着艾蒿的香。奶奶还将它们编成一根又一根长长短短的草绳,燃在夏季漫长的夜里。冉冉的烟雾缭绕着上升,奇异的香味熏跑了蚊虫。我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听着奶奶的故事,数着天上的星星。

草绳就趴在凉席一旁,火头闪着点点的红光。

五丝

端午当日,奶奶总是起个大早,偷偷地给我们的耳朵里塞上艾叶,手腕和脚腕扎上五丝。我奇怪奶奶是用了怎样的法力,才将这项也算比较复杂的工程,进行得不露痕迹。

红红的太阳透过窗户纸,醒来的我正要把手伸向耳朵,却让腕子上的五彩丝线晃了一下眼。红黄蓝绿黑,正好五个颜色。那是母亲夹在鞋样子里的花线,奶奶一个颜色挑出一根,轻轻地用手一搓,便将它们捻成了五彩斑斓的花线。

看看我的,再看看姐姐的。她的花色和我完全相同,倒是弟弟,他戴的却是单一的红色。除了手腕脚腕,他的脖子上也戴了一根,大红的颜色,和虎头虎脑的弟弟一样,神采奕奕。

奶奶说:“弟弟小,三岁以前就得戴这样的。”奶奶还说,我和姐姐小时候也是这样戴的。我表示非常怀疑,因为弟弟总是受到家庭的特殊优待,他拥有的东西,总是和我们不同。他的衣服前襟上还挂了一个用丝绸和花线做成的荷包和扫帚,奶奶说这样邪魔鬼祟就不敢近身,弟弟就能在夏日熏人的风里,恣意成长。

长大了。结婚了。一进五月,母亲也总是带着粽子来我的新家,就像当年奶奶去看望我的姑姑。时光的轮回总是让人慨叹,如今的粽子也已经不止属于端午。它们非常日常地待在各大超市,里面的大枣一颗挨着一颗。我用花露水给儿子驱赶着蚊虫,他已经不知道艾蒿是一种怎样的植物。我笨手笨脚地为儿子搓好花线,却无论如何,也扎不出奶奶当年的那份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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