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诚（河南洛阳）

儿子自结了婚，再回家来，手里总是掂着大包小包。我很不习惯，觉得生分，我更习惯他埋头看手机，叫着也不答应的样子。我就说他，你小子这是回家，不是走亲戚。他扑哧笑了，说您就不能有点仪式感？我说跟你还有啥仪式感，别弄虚的，来点实在的。他问啥实在，我说抽时间给我补补电脑课。这小子面有难色，我知道他工作忙，就说，咱不面对面，网上咨询就行。

这些年，密密麻麻，我写满了好几个笔记本，还拍了不少照片，想整理整理，怎奈电脑玩得不顺溜。以前让这小子帮忙，老是推，不耐烦，屁股下面有针似的，坐不住。这回，正好逮住他。

刚开始还好，无论是语音，还是文字，都能及时回答。慢慢地，儿子又开始拖延，先是隔天回，后是隔几天回。催他，回个笑脸表情。催急了，发个链接，打开一看，是教程。这也行，可学着学着，就又迷瞪了，还得问。有问无答，如泥牛入海。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写作业，搞不明白时一遍遍地问，我有时候不耐烦，就敲敲他的小脑袋，你咋这么笨！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没回音，是不是嫌我笨，让我反思？不觉哑然。难怪儿子以前不愿教我，“老子学生”身份太特殊，不好教。我这也不是啥急事儿，他工作也忙，老师，还是要尊重一下的，按他说的，得有点仪式感才好。

于是，我改变了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想问就问的做法。遇到问题，先百度，自己琢磨，真解决不了，攒到一块儿，集中咨询。这样，我记得牢，他也省时间。效果果然不错，一个多月，我顺利闯过了PPT这一关。闯关成功，高兴之余，把得意的几幅作品给老师传了过去。本想老师会点个赞，谁知回了12个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咦，这小子还拽上了，这是要保留仪式感呀。

事实证明，老师就是老师，高瞻远瞩。第二关重装系统，英文，就是一道铜墙铁壁，就像我看着路标，硬不知道怎么走。视频教程播得快，画面还是英文。咬牙坚持了两天，强攻不下，向老师求援。老师给我电脑里安装了系统备份，手机里存了一组照片。照片就是重装指示图，按图索骥，点击画箭头的地方，便能顺利重装，方便快捷。

我这个学生笨，基础差，性子还急。老师时不时就得“家访”。这时，老师也不再讲仪式感了，两手空空，进门就喊，妈，我还没吃饭呢。又回到了从前，十分自然，我觉得挺好。小时候就是这样，放学撂下书包，就问他妈要吃的，翻冰箱。不同的是，现在他已胡子茬青黢黢了。这小子，已不是那小子了；这小子，也还是那小子。

岁月如水，长流不息，有没有仪式感，还是有上下游之分的。想到此，我说咱俩喝两杯吧，拿出了我藏了多年的好酒。他说不年不节的这是干啥？我说感谢老师呀。他装模作样地皱皱眉：“本师今天开车，恕不奉陪。”

过了两天，他发来微信：“快递送去一箱红酒，作为老师给你的奖励，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