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兵兵（河南平顶山）

“大夫，大夫……快点儿救救我吧，我肚子疼。”夜格外静，声音便格外响。穿透夜幕的声音，将熟睡中的我唤醒。

我马上穿衣起床，开门查看。只见一位瘦小、驼背的阿婆站在我面前，她双手捂住肚子，脸色苍白，冷汗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滚落。我扶着她，安慰道：“阿婆，别怕，跟我来。”很快来到自己的诊室。开门开灯开电脑，登上开药的电脑系统。帮阿婆脱鞋，躺在诊断床上，让她双腿屈曲，触诊。经过一番检查问诊，遂诊断为慢性胃炎（胃溃疡不除外），随即说：“阿婆，您稍等，我给您开药。”阿婆却痛苦地上下摸着口袋，说：“哎，不行呀，我，我……我没带钱。”我毫不迟疑地说：“阿婆，您不要着急，更不用担心，我给您付费。”

药取好了，我给阿婆倒了一杯热水，帮她服下。为了便于观察，我一直守在阿婆身边。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几乎不疼了。我说：“阿婆，按时饭前吃药，咱不要吃辛辣生冷不容易消化的食物。”阿婆说：“孩儿呀，谢谢你，我知道了，钱我会还你的。”我说：“阿婆，没事，没有几个钱，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天也不早了，您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阿婆却念叨着一定会把钱还上，我随口应着，其实根本没把这回事放在心上，只希望阿婆能好好的。这是我与阿婆的第一次相遇。

过了几天，我在诊室里再次见到了阿婆。她提着一篮子鸡蛋来了，看起来虽然面色依然憔悴，但没先前那么凄楚了。她笑着说：“孩儿，我来还钱的。喂了一群母鸡，攒了不少鸡蛋，今天顺便拿过来给你尝尝鲜，如果你喜欢，我改天再给你送。”我看着阿婆说：“真的没几个钱，您不必在意。鸡蛋您拿回去自己吃吧，好好补补身体！”阿婆一听不高兴了：“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别说了，就收下吧，要不然我就生气了。”我见推脱不开，只好说：“那这样吧，阿婆，鸡蛋我收下，钱就不收了。”阿婆拗不过我，只好把钱收回，放下鸡蛋。我问起阿婆的身体，她说：“吃过你的药轻了不少，不过每次吃过饭肚子里总是热热的，有些微疼。”我详细询问了她的病况，又让她躺下检查后，心中有数了，然后借口放鸡蛋，嘱咐阿婆千万等着我。我再次为阿婆缴费取了两周的药，把药递到她的手里，说：“阿婆，继续吃药吧，您这是胃病，得按疗程吃药。”阿婆说：“孩儿呀，怎么又给我取药了，我都好了。”为了打消阿婆的顾虑，我笑称这个药不值钱，没有给我的鸡蛋值钱。阿婆听到我的笑声，又听说药没鸡蛋值钱，紧锁的双眉舒展开，笑着收下了。我送走阿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很是舒坦。这是我与阿婆第二次见面。

接下来的大约两年时间里，阿婆一不舒服就会找我看病，我也经常收到阿婆送来的瓜果蔬菜。不同的是阿婆每次都坚持自己出钱，再没让我给她出过一分钱。

最近大概有一月的时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阿婆。一打听才知道，阿婆已经去世了，我顿时陷入悲痛之中，不能释怀。值班时，夜深人静，我多么渴望再次听到阿婆喊我看病的声音，多想再看到她驼背的身影慢慢走远。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泪光中，我似乎看到了同样离世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