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红（河南漯河）

四月的一天，我站在院子里，忽然发现南墙上的蔷薇开了。

像久违的亲人猛地来到面前，一脸欢喜地笑望着你，你欣喜愉悦的表情霎时就飞上了眉梢。几朵红色的花儿从绿叶丛中跳出来，像插在女人的青丝鬓间一样，很是惹眼。

蔷薇的花骨朵儿堆成了垛。它们像一支神秘部队，暗中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等我知晓时，它们已经装备整齐兵临城下。“一架长条万朵春”，欣欣然欲占尽春光。有的花苞像城门紧闭，休想从中探出任何消息；有的微露猩红，如掩着红唇偷笑的女孩儿，也许明天她们就会忍不住哈哈大笑，把守了一年的秘密公之于众。

那年春天，同事把一个偌大的蔷薇花根给了我，我不知道蔷薇花的美，漫不经心地把它随手丢在大门后面，谁知它落地生根，很快便抽枝长叶，甩辫子一样抛出“千头万绪”。侄子扯了一张绿网挂在南墙上，引着枝蔓一点点往上攀。“百丈蔷薇枝，缭绕成洞房”，它爬得越高，根茎就越壮实，树皮黑青，第二年就粗得像根木锨把儿。这年四月，它们开花了。据说这是“龙沙宝石”，蔷薇中的极品，花朵圆溜溜的，重瓣，一层又一层，裹得密密实实，玫红中透着粉白，不艳不俗，胡同里飘荡着甜丝丝的风，令人沉醉。

起初花开得少，香气也细若游丝，若有若无。隔几天就是十几朵，五月份就像满墙宝石在闪烁了，繁花泼眼，绿瘦红肥。“此花绝胜佳人笑”，花朵不分个儿地挤在一起，像毕业合影里一张张明媚的笑脸。一个枝头上有几十个花苞向上举着，饱鼓鼓的，等全部开放，就是一簇“手捧花”，在阳光下光彩照人，适合送给娇媚的新娘捧着，和心爱的人深情款款地走向婚姻的殿堂。远远望去，墙头上像笼着一片绯红的云霞。

从此我家就生动起来。清晨推开窗户，馥郁的花香和着阵阵蜂鸣、脆生生的鸟叫一股脑地涌来，顿觉浑身有洗涤之感，神清气爽。走进院子，像掉进了一个花香四溢的仙洞儿，人和房子都被包裹了，像浸透了一般，两个鼻孔如何够用？努着嘴巴使劲去吸，怎么都吸不完。不知从哪儿一下子飞来好多细腰的黄蜂儿，在花瓣间上下翩跹，像开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嘤嘤嗡嗡，嘤嘤嗡嗡，不绝于耳，声音浑厚雄壮，从早到晚都静不下来。

我们总是自豪地对人说，有蔷薇花的那个就是我家。客人来了，一早就被扑鼻而来的香气俘虏了，深吸一口，又一口，再放眼细看，哇，太美了，这么多好看的花儿啊，啧啧之声不绝于耳，指指这儿，再指指那儿，眼花缭乱也不舍得挪眼，我们的话题就在这花朵的海洋里起伏徜徉了。

花开时节，馨香逾墙，之前相逢不相识的邻居走过来，三三两两地站在花下，对着花笑，拍照，赞不绝口，说他们院子里也是花香，好闻得很，亲朋好友也羡慕他们家门口能有这么一架繁茂的篱笆花墙。

“满架蔷薇一院香”，花香延绵动人，邻里关系也日日亲密起来，今天门口多了袋水果，明天又放了兜蔬菜。我们把从老家摘回的新鲜槐花交给邻居后，仰脸一看，朵朵红花也在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