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一直在拜读台湾作家龙应台的新作《天长地久——给美君的信》（2018年出版）。这部书是她辞去官职，隐居在台湾的大武山，专职陪伴自己已经失忆的母亲美君而写的。

这本书是给母亲的信，是对母亲几十年风风雨雨的总结，也是一本跨时代凝视的生命读本，是触碰人世间最疼痛、最脆弱、最纤细敏感、最贴近内心的人间大爱。提起写书原因，她用了一句感人至深的话：“人生有些事，就是不能蹉跎。”

龙应台的母亲美君，二十多岁时与来自湖南的丈夫成婚，在那个风雨飘零的年代，从湖南一直漂泊到台湾，经历了人世沧桑、半世坎坷。“她们这一代人，错错落落走在历史的山路上，前后拉得很长。同龄人推推挤挤走在一块，或相濡以沫，或怒目相视。年长一点的走在前头，或迟疑徘徊，或淡漠而果敢。”父亲的去世，给了母亲巨大的打击，从此，形单影只的母亲瞬间陷入孤独，不久，便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

文中，龙应台深情写道：“我抽出一张湿纸巾，轻轻擦你的嘴角眼角。你忽然抬头看我——是看我吗？你的眼睛里好深的虚无，像一间屋子，门半开，香烟缭绕，茶水犹温，但是人已杳然。我低头吻你的额头，说：你知道吗？我爱你……那是多么迟到的、空洞的、无意义的誓言啊。”“所以，我决定给你写信，把你当成一个年长我二十六岁的女朋友——尽管收信人，未读，不回。”

其实，每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对自己的父母都是无知的。他们的过去怎样，我们知道的永远只是只言片语，是细节的，是细微的。“你和他这一代人，一生由两个经验铸成：战争的创伤和贫困的折磨。那幸存的，即便是在平安静好的岁月里，多半还带着不安全感和心灵深处幽微的伤口，对生活小心翼翼。一篮水果总是先吃烂的，直到连好的也变成了烂的；冰箱里永远存着舍不得丢弃的剩菜。我若是用心去设想一下你那一代人的情境，就应该知道，给再多的钱，他也不可能让出租车带着他们去四处游逛。他会斩钉截铁地说，浪费。”

龙应台另一部著作《目送》中写道：“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我们是亲人、是朋友，是今世的缘分和福分。生命只有一次，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只不过是其间的小插曲。我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珍惜这命中注定的亲情。当一切烟消云散，我们才不会后悔和懊恼。

◎孙伟峰（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