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姐（河南平顶山）

通常，读完一本书，我都会写上一则短评记录感受。可读完《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2018年出版），一番挣扎后，我只写下一句“不知如何评价”。因为它不仅是一本书，更是一个名叫塔拉的女孩的人生。

其实，初读前20页，我丝毫没发现作者以第一人称所说的“我”是一个女孩。开篇除了描写家门口那座古老而庄严、冬天落雪夏天融化、被称为“印第安公主”的大山外，主要回忆了“我”五岁时的一段记忆——由小木屋、枪声、蟋蟀的叫声、草药、末日来临应急专用包以及练习背着它如何在午夜时分逃跑等元素组成的故事。如此紧张、“硬汉”的情节，很容易被认为是一个小男孩的体验或者视角。直到一个精瘦的九岁女孩出现，背着婴儿的她跟着母亲学习如何当一个助产士。她听母亲讲解如何用益母草调治产后子宫收缩，她见过多次生孩子的场景，还知道什么叫臀位。这么一个女孩，让“我”似乎找到了同类，“我满怀期待地盯着她，我没见过多少像我一样不上学的女孩”。

没错，塔拉是女孩，却像男孩一样粗粝长大。家中七个孩子，她最小。一家人靠父亲和哥哥姐姐从附近的废料场捡拾废金属过活。七个孩子都在家里出生，都不上学，“像野人一样在山上游荡”，因为父亲认为“学校是政府引导孩子远离上帝的阴谋”。

此时，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发生在中世纪的故事，脑海里都是类似斯嘉丽或简·爱穿着古老保守的衣裙奔走在乡间的画面。当我知道这是一个以作者的真实人生为蓝本的作品，且作者是跟我年龄相差无几、处于同一时代的美国女孩时，震惊极了。很难想象，这样的家庭会出现在被现代文明照耀多年的美国——父母不相信任何公立机构，不让孩子上学，从不去医院，即使出了很严重的车祸、被烧伤，人之将死，也只在家里用草药医治。

我去百度，仿佛遥远古老故事中的人物，穿越历史隧道走到我的面前——塔拉的照片和新闻真切出现在网络上，她1986年出生在美国爱达荷州，五官精致，身材纤细。难怪她第一次约会换上不再肥大的T恤和牛仔裤时，会被镜中美丽的自己惊到。

挣脱束缚，看见世界。17岁才真正走入校园接受现代教育的塔拉，目前的身份是美国历史学家、作家。2008年获得文学学士学位，2009年获得剑桥大学哲学硕士学位，2010年获得奖学金赴哈佛大学访学，2014年获剑桥大学历史学博士学位。

若只看履历，塔拉17岁时恰好是目前年龄的一半，也是人生的分水岭，前半部灰暗混沌，后半部闪闪发光，就像丑小鸭逆袭为白天鹅的成功学典范。但真实情况往往比我们看到的更复杂。本书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塔拉的童年，也不是她成名后的时光，而是两者间的过渡。但这部分我不得不轻描淡写，因为我的笔尖无法流淌出塔拉内心的思索、认知、自我怀疑、自我重建，以及时刻伴随的那份挣扎。

这本书的英文名是《Educated》，直译就是教育。也许塔拉是想强调教育在人生中的巨大作用，或是向父亲发出宣言：你反对的，恰恰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中文版的译名很美——《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不仅使用了诗意的语言，更道出了塔拉突破人生的原动力——她本是一只鸟，飞翔是内心的召唤，即使迷雾层层，也会穿越而过，找到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