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杉(河南平顶山)
夜渐深,鹰城寒气逼人,虽然没有下雨,但那风也是凛冽得不像话。这样的寒意每每都会勾起我一些潮湿、冰冷的回忆。
我记得,那个傍晚的街道,天空下着雨。
刚刚迈出人潮拥挤的火车站,我望着细雨绵绵的天空,走在潮湿、狭窄的街道。那些缠绵悱恻的雨结成了细细的线,极尽温柔地飘落,给人些许舒适的凉意。那天空就如同沾染了丹墨的宣纸,缓缓地、淡淡地晕开。温柔的霓虹灯散落着,让那幅水墨画多了几分生动。
虽然经过了长途的跋涉,但那时的我确实像散步一般走在那人潮拥挤的街上,感受着绵绵细雨融在肌肤上所带来的细腻凉意,一切都显得散漫、诗意。
人群挤过,我猛的一个趔趄。就在一刹那,只觉得有个身影闯入了视野,很突兀。一位白发苍苍、垂暮老矣的婆婆蜷缩在一个极小的屋檐下,头上套着结满细碎雨滴的塑料袋,身上裹着脏污破旧的棉袄,面前放着一只同样破旧脏污的碗,一双浑浊的眼睛空洞地盯着某处。
似乎是不敢有太多的动作,她极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只有当有行人匆匆路过时,她才会伸出那双布满沟壑的手,煞有介事地抖动几下破旧的碗,然后再慢慢收回,尽显生命的脆弱与嗟叹。
我的心颤动了一下,在拥挤的街上停下来,双手在口袋中奋力地搜索,试图找出一些零钱,可终究是徒劳。就在那一刻,她用浑浊的眼睛注视着我,那眼神像是有了希望,久久地抖动着她的碗。我木然杵立着,一种未知的情绪逐渐衍生。望着那失望地缩回去的碗,我顿觉眼眶微热,鼻头微酸,一种无力的感觉从胸膛漫出,快要将我淹没……
我抬头看了看天。是雨大了吗?不记得了。只记得那雨砸在脸上,让人觉得钝痛,那层层覆盖的、墨色的云仿佛压迫着整条街道,绚丽的霓虹灯射在微热的眼中竟有些刺痛。
片刻之后,她伸出手揪紧她破旧的棉袄,从肺中挤出了一声咳嗽。纵使人群喧闹,那声咳嗽也清晰入耳。在如潮的人群里,我似乎看见了她脸部微微颤动的肌肉,看到她胸口艰难的起伏。看见了吗?或者没有。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想象的。
天更黑了,雨更大了。那雨让我感受到了冰冷、刺骨,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我深吸了一口气,快步离开。
时日渐久,那无力感依旧刻骨铭心,那冰冷和寒意时时勾起我的记忆,忆起那抹孱弱的身影。
夜已深,窗外呼啸的风渐渐沉寂。我打开了窗户,努力地呼吸这寒冷的空气,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雨,空气里混合着泥土的气味,这寒意居然也要开始融入万物了。
我想,天总是要亮的,雨总是要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