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东（山东聊城）

岳父因为身体不好，需要做支架手术，我和妻子去医院照顾。手术非常顺利，一家人悬着的心落了地。把岳父安顿好后，妻子让我去医院食堂吃饭。

医院食堂就在病房楼下。推开门，嘈杂声混合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我买好饭卡，拿起托盘随着人流慢慢往前挪动。排在前面的是两位老人，花白的头发蓬松着，应该是一对夫妻，老太太一只手紧紧拉着大爷的后衣襟。天气还不是太冷，可他们却穿上了羽绒服，衣服略显陈旧。老太太的深灰色羽绒服有些大，就像披了一床小棉被。我打好饭菜后，发现大爷手里端着一份白菜炖豆腐，老太太手里拿着四个馒头，正四处找座位。看到有人吃完了要离开，他们急忙过去坐了下来。餐桌上一片狼藉，没有人去打扫，可他们照样埋头吃饭。

我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老太太旁边还有空座位，只得挤过去和他们同桌。刚坐下，就听到老太太低声说：“你多吃个馒头吧，我吃一个就够。”大爷用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在老太太的馒头上，说：“你也多吃点吧。”老太太嘴里含着一块馒头，带着哭腔说：“俺那苦命的儿呵，你怎么能得这孬病！”大爷叹了口气，撕下一块馒头，蘸了点儿豆腐汤放进嘴里，用力地嚼着。“往哪里再去剜15万呐？”老太太嘟囔着，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吃饭吧，我想法去借。”大爷很坚决地说。岳父做支架手术的费用不算太多，但已经让我们这样的工薪家庭备感压力。15万元对于这两个老人来说，应当不亚于一座大山。我摇摇头，不禁替他们为难。

再次遇到两位老人已是三天后。岳父身体恢复良好，下午就要办出院手续了。妻子把饭卡递给我，说：“饭卡里还有一百多块钱，你吃剩下的就退了吧。”我起身去食堂。这几天虽然没有看到大爷和他老伴，可心里一直牵挂着他们。

正想着，抬头正好看见大爷和老太太排队买饭。就听大爷给售菜员说：“俺要半份豆腐，能行吗？”售菜员面无表情地将一勺豆腐倒进大爷的菜盘里，而老伴只买了两个馒头。不知怎的，我的心猛地一痛。我特意多买了几个肉包子，又挤到他们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三下五除二，我就往肚子里塞进了几个包子，而老太太连半块馒头还没有吃下。老两口都没有说话，脸庞阴沉，眉头阴沉，应该是问题还没有解决。我把剩下的包子推到老太太面前，把饭卡放在大爷眼前。两位老人都惊讶地看着我，连嘴里的馒头都忘记了下咽。我说：“这是我吃不了的包子，您两位帮我吃了吧。这饭卡里还多少有点钱，我用不到了，您花了吧。”大爷连忙将馒头吐出来，站起来说：“大兄弟，这可使不得！”说着要把饭卡塞回我手里。我摆摆手说：“我们下午就出院了，用不着了。”我转身走了，老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