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帅军(河南鲁山)
一直以来,我称呼父亲为大。如今大走了,带着未了的心愿、无尽的希望以及对子孙的期待,默默离开了这个世界……
其实大不想走,他还抱着生的眷恋,想看着我们姊妹几个平安老去,子孙满堂,更想看着老三再给他生个孙子,想看着孙子、孙女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健康生活。
大离开我们一个多月了,他忍病挣扎了一年多,受了常人未能承受的痛苦。
大穷苦出身,一生坎坷,起起伏伏。他常读书,勤泼墨,点滴写人间。
记得小时候我在家里乱翻,无意间发现柜子里有《战国策》《东周列国志》《三国志》《隋唐演义》《岳飞传》等书。另外还有《家庭育儿全书》《对联集锦》,甚至还有黄布包裹着的《麻衣相》《万年历》等。后来才知道,那些书都是大的宝贝。怕耽误我们学习,大很少让我们读小说。不过大总给我们讲孙膑、庞涓、周瑜、黄盖等人的故事,尽管听得似懂非懂,但我们都对大无限崇拜。
每逢过年,大就会买来红纸自己写春联。大的楷书写得很好,经常很多人围着看。春联内容有以往的老对联,也有大自创的。记得很清楚的有:“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志长存”“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等等。那时候只要我一犯错或贪玩不学习,大就用这些话警示我。退休后,大加入了市书协,还被河南书画院聘为特聘书画师。家搬到县城后,每天早上大就到鲁阳影剧院前练字,有人见他字好,求他带学生,他说收费不带,免费可以,直到最后一次住院前,他还在坚持免费带学生。遗憾的是,我想让大给我新房写《诫子书》《朱子治家格言》,却未能如愿。
我小时候爱哭,大说男人哭也要哭得有意义,刘备哭是为了千秋大业,孟姜女哭是为了爱情,宋江哭是为了大义,唯独没有说为了孝而哭的例子,大去世那天我仰天大哭。
大一生傲骨,乐善好施,不认可的人一般不多来往。但是谁家有难求他时,从不吝啬。在我的记忆里,大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打倒过,无论爷爷奶奶病故、职场失利、商场沦陷等,他都始终踌躇满志,斗志昂扬。
大的坚强也给予了我力量。我曾失学多次,每次都是感觉到大的韧劲,才激励着我一次一次地复学。记得老家中堂有一幅大的字:“天地间诗书最贵,家庭里孝悌当先。”
上世纪八十年代,爷爷奶奶从没断过鸡蛋、奶粉、糕点、甜鸡子,王八汤也很常见。爷爷奶奶生病时,大在爷爷奶奶床头整夜侍奉一直到老。奶奶在时家庭条件还好,奶奶去世后家里已有变故,大将家中所有东西全部都用来给爷爷看病,补充营养。
大是党员,觉悟高,威信也高。家族是一百多年前从梁洼郎坟移过来的,老一辈传统不分家,一大家子几十口,大锅吃饭,集体劳动,直到解放后才分开。爷爷排行十三,是最小,大排行老十,也是最小。因为处事公平豪爽,同辈的小辈的有什么事总去找大讨个主意,许多事他不到场定不住盘。在大影响下,我们家族仍然像一大家人,兄弟姊妹异常团结。小一辈也争气,大学的大学,高中的高中,三年内还有望再出三四个重点大学学生,但遗憾的是大已经看不到了。
大走了,没有拖累儿女一丝一毫。住院时嘴上不说,我知道他是盘算着他的钱是否够看病。
大的一生,是善良的一生,苦难的一生,勤劳的一生,刚强的一生,孝义的一生。
书香雅兰,傲骨清扬,刚性良善,孝悌传家,大留下的家风将会一直传承下去。愿大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