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作只要你说出来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天天给你做什么，然后坐在旁边看着你吃，这就是我最大的满足。在物资匮乏的年代，能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且能时时饱餐一顿，真是做梦都要流口水的事。很多人说，这就是家有老人的幸福和烦恼——因为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呀。

于是有的人幸福得想逃，心里暗暗埋怨父母。但当自己当了父母才发现，我们没有比父母们好多少，就算物质再发达，我们依然满足于亲手做好，看他吃得停不下筷子。

原来，这就是爱，没当过父母的人不会明了。这种爱，就算偶尔被嫌弃，也依然执着而朴素地表达着。

1000元的猪头肉

那年我们和婆婆一起吃饭，席间，先生对一盘卤猪头肉表现得非常钟爱，婆婆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饭毕，我们要回自己的小家。

“小宋，这钱拿去买猪头肉，记住，只买猪头肉。”我木讷地接过钱，上车后悄悄地数了数。“1000元！”我脱口而出。“1000元怎么了？”“妈妈让我们用这些钱全部去买猪头肉！”“买就买嘛。”先生语气平淡。1000元只买猪头肉？1000元怎么能只买猪头肉呢？我当时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在我的印象里，我的父母既不擅长更不在意饭桌上的事情，娃儿们饿了有得吃，吃了有得饱，饱了好做事是他们坚定得不能再坚定的生存信念。于是就有了永远喝不完的红苕稀饭和啃不厌的玉米饼……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把这令我非常“震惊”的消息告诉了我妈，没想到我妈却说：“她不会是在骂你吧？”

全天候供应的饺子

一次先生独自回家看婆婆，回来的时候带回一大包婆婆包的饺子。我是南方人，很少吃面食，当时吃到婆婆包的饺子，情不自禁地说“妈包的饺子好好吃啊”。也巧，饺子快吃完的时候，我们又回家看婆婆，先生把我说她包的饺子好吃的话随便提了一下，哪知道老人家立刻忙活开了，马上到菜市场买肉剁馅包饺子。当天我们又带了一大包婆婆包的牛肉饺子回来。接下来我们有了一种被解放了的感觉，再也不用为下一顿吃什么费心了，饿了就把冰箱里的饺子拿出来一煮，营养又便捷，先生更是吃得不亦乐乎。

接下来，每当饺子快吃完的时候，我们就会“碰巧”去看婆婆，然后就会带回婆婆包的饺子。一大包变成了三大包，一种馅变成了三种馅：牛肉馅、芹菜肉馅和韭菜肉馅。为了趁新鲜吃完，我们把饺子从午餐扩大到了一日三餐外带各种时段的加餐。

后来，我们再也不用“碰巧”去看婆婆了，因为经常还没吃完就会接到婆婆“饺子包好了，快来拿”的电话。每次婆婆都会说：“吃饺子好，一口下去，菜也有了，肉也有了，面也有了，又好吃又省得麻烦。”这个时候，我们真是拿也不是不拿更不是。

后记

写这些文字的时候，眼前尽是婆婆提着菜和水果的身影。年纪大了，她腿脚也不灵便，尤其是爬楼梯要费很大的劲。

家道变更，婆婆早已不是大户千金，她只是个普通的退休老人，但无论儿女孙子什么时候回去，总有各种好吃的。老人家喜欢看我们吃，看我们喝，看我们拿，每每这时候，她脸上总是很满足。也只有这时候，我们才隐约感觉到老人身上那些遥远的记忆。

小时候，限于当时的条件和意识，父母一直对我们灌之以“小人谋吃，君子谋道”的自修式的“正经”，食欲令人不齿；成家了，婆婆只给我们“最营养最好吃的”，美味也有成为负担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天女儿皱着眉头对她爸爸说：“爸爸，你怎么老是给我喝牛奶吃面包呢？！”

（成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