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绍琴
母亲住院又有十多天了,我们希望癌症晚期的母亲在可见的余生里每天被亲情环绕,便没有请护工,由我们排班轮流到医院照顾。
大哥过世十年,大嫂六十多岁,身体瘦弱,仍主动提出加入陪护的排班中。近段时间流感盛行,身体不太好的大嫂怕不小心感染上,每次到医院都戴上口罩。母亲表扬她照顾得比我们还细心。每次母亲做雾化吸入,大嫂都会帮她扶着雾化器的把手,做完雾化,大嫂会取下雾化器的喷头、管道用清水仔细清洗,开水烫过,并用干净口袋装好,以备下次使用。母亲上厕所时,大嫂会给母亲安好坐便椅,并反复叮嘱母亲不要独自上厕所,免得摔倒。怕母亲吃外面的米饭不易消化,大嫂还专门到超市买来小米,给母亲熬好送到病房。
二哥是教师。轮到周末到病房陪护时,他总会带着他的公文包,里面装着教科书、备课本、学生的试卷和作业本。母亲躺在病床上接受治疗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便见缝插针地干一点公事。母亲看着他,眼神温润而闪着亮光,又是爱怜又是自豪又是愧疚,精神好的时候,她会对同病房的人自豪地介绍“我儿子是教师,教书教得好,教过的学生都喜欢他”。
母亲夸三哥最会安排伙食。陪护的日子,三哥会给母亲的三餐安排不同的花样,都是母亲喜欢又有营养的食物。比如早晨吃了豆浆、酱肉包子;中午有可能是含蛋白质高的豆花,或者芙蓉蛋,加一个爽口的清水煮蔬菜;晚上可能是不同口味的两份粥,他和母亲分而食之。三哥对母亲比较用心,不该他轮班的时候,他也会每天晚上去看看母亲,今天给她榨果汁,明天给她带一个蛋糕,后天给她买酸奶……母亲像个受宠溺的小孩,常常对别人炫耀,说她喜欢吃的东西还没吃完她的三儿子就又给她买来了。
轮到我陪护的时候,母亲的洗澡时间也就到了。我会给母亲洗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把母亲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母亲同病房的陪护是个退休女老师,年近七十,在医院照顾做疝气手术的丈夫。她唯一的儿子在外地做生意,老伴儿身体不好,几次生病住院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孙子来照顾。看到我给母亲洗澡,她对母亲大发感慨,说母亲有福气,还说她特别羡慕母亲有个女儿,真正的小棉袄,贴心又温暖。退休女教师的话像在母亲的心湖上投下一颗小石子,散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母亲没有接她的话,脸上长久地漾着幸福的笑容。我说你也有福气啊,有一个孝顺的孙子,都能享孙子的福了。她说是啊,人应该学会知足,我也很幸福,我孙子孝顺又懂事。
如果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么陪护便是世间最温暖的语言。它让患者感受到家人的关爱,在心灵上得到慰藉。用心的陪伴,让患者感受到家人的关爱,在心灵上得到慰藉,给患者带来无尽的力量,让他们在困难中挺起胸膛,勇敢地面对病魔。
母亲在我们的陪护下,俨然忘记了病痛,每次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她都摇头,说没有哪儿不舒服,只想早日出院回家。
世间最美的风景,都不及回家的路。愿所有的病人都有家人陪护,都能早日康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