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瑶瑶

刚买房子那一阵儿，家里摆满了绿植：天堂鸟，龟背竹，发财树，虎皮兰等。每次推门而进，就像是进了一个植物天堂，心情愉快极了。可是不到两周，天堂鸟原本笔挺向上招展的叶子开始垂头丧气，蔫头耷脑；龟背竹的叶子也耷拉了下来，仿佛那败下阵来的士卒，全然没了精神；发财树的叶子开始片片凋落，就像秋天的梧桐树一样，一只只黄蝴蝶似的叶子不住地往下飞；虎皮兰更彻底，它从根开始腐烂，似乎向我表达着它的抗议。

可我明明每天都浇水了啊。面对这一屋子的残败，我束手无策，只得请教花木场的老板，老板告诉我“不能天天浇水会沤根”，于是我再接再厉，又从他那儿运回一批花草，按时浇水，算准比例按时施肥。可情况依旧惨烈，如此三番两次，一批花草在我家顶多能熬一两个月，便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败的败，我再也没了养花的兴致。也许我就是那种不适合养花的人吧，毕竟连老板口中最易养的仙人掌都能养死。

清空家里衰败的植物，房子里一下子少了几分生机和灵动，变得规矩冷冰。我忍不住和朋友诉说苦恼，朋友建议我不如买点仿真花。仿真花？假花？不不不，这种既不真实又不鲜活的玩意儿，我买来朝夕相对，那不是更给自己添堵吗？我本能地排斥，连连摇头。朋友却是个实干派，三两下便在网上下了几个订单，号称不尝试便没有发言权。我却之不恭但心中多少有点不以为然的。

没几天，那批仿真花便到了，打开包装，我惊讶了，不必说那绒布五色梅的细致典雅，也不必说那绢缎玫瑰的绚烂多姿，单单那龟背竹的叶脉凹凸有致，那些绿叶摸起来竟还有些许肉感，就足以让人惊讶了。我将它摆放好，发现枝叶竟还能随意摆造型。远观足以以假乱真，就连近看也难辨真假。顿时，整个房子再次绿意盎然。

原本对仿真花的反感一扫而空，心下一片空明。突然又记起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山中一老妇自觉罪孽深重，便向一高僧学了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哞”，高僧告诉她“潜心念咒，便可消除罪孽”。老妇却将咒语错记了成“唵嘛呢叭咪牛”，可她内心虔诚，如此念了三十年，她住的破旧小屋竟生满佛光。有一天，一位行僧路过，听了她念的咒语，便和她说：“老太太，您错念了一个字，应该是‘哞’，而不是‘牛’啊。”老妇大吃一惊，觉得三十年的光阴都蹉跎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再念咒，虽“唵嘛呢叭咪哞”只字不差，可屋子一团黑暗。行僧十分震惊，便道：“我刚才说的是玩笑话，你原来念的咒语完全正确。”老妇心生欢喜，一念“唵嘛呢叭咪牛”，茅屋光明再现，粲然可观。

梵音固然重要，真花也自是更为芬芳，可比梵音、比真花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内心，只要心中有信仰，眼在追寻美，对与错的梵音，真与假的花朵，原本就不需要过于执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