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世旭

“现在这时候，你手里就是举个元宝也没人抢。”老人说。

在驾校等着练车，我与路旁的一位老人面对面坐着，在树下的阴凉里，说着闲话。

老人今年90岁，是附近东姚村人，身体还算硬朗，能每天出来走走，在路边看看车，看看人，打发时光。

松弛的皮肤贴在干瘦的身上，岁月的沧桑藏在脸上的皱纹里，有些呆滞的目光望着脚下，老人一边说话，一边用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随意画着道道。

按时间推算，他应该出生在1931年，正是旧中国战乱频仍、民不聊生的年代。

“民国三十一年年馑过去没多久，老日就来了。老日先打宝丰赵官营，过了河又打郏县薛店镇。我那时候十一二岁，跟着俺爹在汝河南的赵官营给人家种地，听见枪响，看见村里人都跑出来，说是老日来了。”

“善盖庙，恶建寨。建寨得用地，用谁家地，谁家都不愿意。寨墙不把谁家的房子圈到寨里，谁也都不愿意。人不恶建不成寨。”

“薛店青扬庙有个人叫郭志刚，是个厉害人。他领着十几个人，成天也不干活，就是在寨上四处转。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能保住寨不被打开。趟将们来了，寨里管吃管喝，就是不让他们进寨。因为有他，青扬庙的寨没有被打开过。”

“郏县西有好多寨子，郏县东寨子很少，趟将们都爱去东乡抢人抢东西。那时候穷人富人的日子都不好过，三天两头得跑反，成天没睡过囫囵觉，庄稼也种不成。家里赖好有点东西，趟将就会来给你抢走。你要是身上带几块现洋在路上走，就会有人来给你抢了。”

“还有拉叶子的，拿不出钱就割耳朵，剁指头。山头赵有个人外号叫没耳朵，他的俩耳朵就是叫拉叶子的给割了。”

“现在日子安生成啥了，有吃有喝，就是在家里开着门睡觉，也没人来抢你，这都是托共产党的福啊。”

老人说着话，目光定定地看着远处。

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岁月的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