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兰
听人说,古老的纺织术,在郏县黄道镇纸坊村仍有人继续着。好奇心驱使着我去一探究竟。
见人进村,两只大白鹅悠闲地晃着身躯嘎嘎叫着,几位在小超市门前晒太阳的老人用懒洋洋的目光投来一瞥,我上前每人敬上支烟,老人们立马热情四溢。
当得知我在找有传统纺织手艺的人时,众人同声抢答:“早十年八年,俺纸坊街会纺花织布的人多的是,现如今没剩几个了。”一个老哥很热情地说:“我领你去后街河边,那儿有个叫王选的,是这方圆几十里最后一个纺花织布的女人了。”
随处而建的住户,曲里拐弯的村道,掩在青草碧禾中湿润而幽静。偶尔有鸟儿在院外竹丛中穿梭啁啾。整条后街空不见人,像是已被世人遗忘。一栋祖宅临河而建,门前翠竹绿树掩映,三五只母鸡在树下觅食,岸边林中,小黑狗同一头红牛犊在嬉戏,青石板上,一位年近花甲的女人迎着阵阵醉人花香择野菜,好一幅静谧的山村写意画。
说起纺花织布,王大婶脸上堆满了笑:“早三四年就不干了。如今生活好了,没人需要那东西了。”
王大婶娘家在深山里,八岁时她翻山越岭去黄道街上学,不足一年被父母要求辍学在家学纺花。学织布的前期程序是纺花,纺花技术娴熟后,才能上织布机学操作。要达到人机合一,才能避免程序错乱,一个动作配合不到位,次品布就会奔泻而出。大雪封山的深夜,纺织机咣咚咣咚响,像首永远也唱不完的古老歌谣;盛夏酷暑,蚊蝇肆虐,女孩鲜嫩的手臂上布满疙瘩。
十七岁时,王选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织布技术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方圆十里无人可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选嫁进当地一户人家。过门后,纺花织布给她提供了施展拳脚的平台,她织的白布、花布在郏县、禹州、许昌等地销路不愁,是当时家庭经济收入的主渠道。改革开放后,允许私人作坊经营,她织出的布光滑、平整、柔软、花样齐全,一时间,郑州、平顶山、洛阳都有人慕名到家里买布。
王大婶早就想让俩儿媳与闺女学织布。“党的政策一天比一天好,吃喝不愁,现在的年轻人没人愿学。你若有机会再来,我把零散配件重新装上,再织几匹花布单子,也算我的传家手艺和这台跟随我半辈子的织机有个完美的终结。”
我沿着静静的青龙河离开。夕阳下,王大婶不停地朝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