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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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9年6月1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父亲的农耕

 

◎袁占才

父亲仙逝已二十余年。时间仿佛要模糊掉父亲的容貌,但分明又沉淀为父亲的一幅农耕图:在收割后的田地里,父亲把一弯牛梭头套进牛脖子里,一手扶犁,一手握鞭,一声声吆着牛,铧面开出一道湿漉漉的犁沟,笔一样的直。一遭到头,回身相对又一犁,两下里翻卷叠合,裸露的杂草与残留的禾秆统统被掩埋净尽,大地一片空旷。

在这一过程中,父亲不停地喔喔、吁吁、好好、了了,与牛交流。这些简单的语言,牛是听得懂的。于是,牛眨巴眨巴眼睛,该慢时慢,该快时快,该左拐时左拐,该右拐时右拐。伴随着嘴里的絮絮叨叨,父亲把牛鞭高高举起,却并不真正落下,而是轻轻地把鞭梢拂到牛脊上,任凭那吆牛的声音响彻云霄——这很像是早上我贪睡,母亲站在床前大声喊我时,把手也高高举起,仿佛“狠心”要揍我的样子,但终是未揍一次。父亲像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尽管听从指挥的仅是两头犍牛。两头牛配合默契,用力均衡,从不反抗,听凭将军爱昵的训斥。不消半天功夫,整亩的土地就被深犁一遍,黝黑的泥土映衬在阳光下,散发出诱人的希望。

地犁过后是需要耙的。泥土深翻上来,难免有土疙瘩,影响播种。墒情好,犁过就可以开耙;天太旱,需落场雨再耙;遇了干冬,得等过惊蛰,地解冻了再耙。耙地更是技术活,但于父亲,根本不算什么:两三米长的大耙,两排几十个铁耙齿,撂到浪花似的土地上,一般人连站也站不稳的,但父亲腿约略一抬,就稳当当站到了耙上。他威风凛凛,目视前方,由着耙齿钩进土里,依旧保持着平衡随意游走。

父亲说,犁地,是让地睡眠呢。地犁过,再耙过,土粒才细腻均匀,土地才更柔韧,庄稼才会疯长呢。

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人与土地生生不息。而父亲,与牛和土地紧密相连。村民们都说父亲是庄儿上最好的牛把式。这对父亲是至高无尚的荣誉。生产队几十年间,父亲几乎整日与牛为伴,须臾不离,连吃饭也得我们到牛屋去喊他。家离牛屋不远,盛一碗饭端着,他就又奔了牛屋。父亲进家,我们总是嫌他身上的牛粪味儿太大。父亲说:“我怎么不觉呢?”及至分田到户,父亲又毅然买了头牛养着,家中专腾开一间房,他仍与牛一屋同住。父亲说,喂不好牛,怎么能种好地呢?

父亲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他对牛和土地的感情胜过对儿子。年复一年,父亲用牛春耕、夏种、秋播。收获季节,吹糠见籽,面对粒粒盈盈的饱满,父亲端详了又端详,心底里生出的喜悦不经意间从脸上荡漾开去。

我跟随父亲多次下地犁耙,也曾试着想帮父亲,想学父亲,想成为父亲的样子,想在父亲的眼中读出些希望和荣耀,但父亲分明对我很不满意。我尝试着犁地,但我扶不稳犁;我要耙地,却不敢上耙。父亲失望地说:“你就不是犁地的料儿。”父亲期望我接他的班,养好牛、种好地。我说:“我不想种地。”父亲眼一瞪说:“将来地交给你了,你种不好,会中?”

父亲没想过我这辈子会靠码文字吃饭。

我原不明白父亲对牛和土地为什么那么亲近,觉得父亲天天出力流汗的,过于迂腐。及至我爱上了文学,多多少少有些醒悟:父亲养牛,他自己先做了一头老黄牛。地没赖地,关键是交给谁去种了,像父亲那样倾心执着,精耕细作,种出了感情,种出了乐趣,哪会种不好呢?大国工匠不都是像父亲一样吗?父亲日复一日,是在土地上随意泼墨,那老牛不就是他手里那支灵动写意的笔吗——尽管一粒粒收获的粮食难以烙上他的名字;而如今的我,又分明潜移默化受了父亲的影响,把一张张白纸作土地,不停地耕啊耕——我耕得是方块字。虽耕不好,但也耕出了乐趣。我也要像父亲一样倾情,力求把这块纸田耕得细些再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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