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峰

上下班要路过经二路与中兴路交叉口，一座太阳能红绿灯站在那儿，默默无言地指挥着过往的人流、车辆。因为没有摄像头的缘故，偶尔会被人无视，径自一通而过，背后的红绿灯眨巴眨巴地干瞪眼儿。

早上，我骑电动车使劲费力往单位赶，电门拧到底，只顾盯着前方，风声“呼呼”刮面洗耳。

“你，停下！说你呢，停下！”耳朵里陡然闯进一声断喝，容不得多想，“嘎”一声捏闸停住，一名警察正严肃地指着斑马线，冲我嚷。

这地儿什么时候有警察了？

“没看见红灯，还没看见警察？你太不把一切放眼里了吧？”

我定神一看，是个一脸稚气的小年轻，我长舒口气，说：“我真没看到，我急着上班……”

“你急着上班，人家就不急着上班？你过来！”小交警果断往路边打手势。

“我要签到，我单位迟到要罚款，我工资不高……”小交警嘛，我说。

“你只顾乘风破浪往前冲，你昨晚通宵‘吃鸡’‘网游’了？”我想乐，一看他一脸严正，急忙打住。

“电动车事故率高过高血压，你不会不知道高血压的危害吧……”我一惊，我就吃着降压药呢。

这个小交警有意思。白手套，蛤蟆镜，嘴上一浅道毛茸茸的胡须，义正词严，能感觉到一双眼睛正在镜片后面盯我。

“出了事故，可不管你工资高不高。你知道你违反了哪条？”早晨的阳光纯澈透亮，他挺胸，微微翘起下巴问。

“我违反了不能闯红灯……”我笑答。

“严肃点！好好想想，哪一条？”我想起小学的时候，在课堂上被老师提问的情形。

“《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第89条规定：行人、乘车人、非机动车驾驶人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律、法规关于道路通行规定的，处警告或五元以上五十元以下罚款；非机动车驾驶人拒绝接受罚款处罚的，可扣留其非机动车。”他背书般一股脑儿朗诵出来，末了歪着脑袋看着我——炫耀呢。

一定是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我心想，刚上班的时候，我也是神气十足，工作认真，像新发动机，不厌其烦、不知疲倦地响彻，里里外外通体干净，正大光明。

“你是我今天逮住的第一个违章者，够幸运吧。”他有些自得，笑容灿烂，像俘虏一个狡猾的敌人。

“警察同志，我认错，我错了……”看着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小交警，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一个劲儿真诚表白。

“不是第一次蔑视这个红绿灯了吧？你说吧，该咋处理？”还真不是第一次，上次加夜班路过此地，有点疲惫，等得不耐烦，也不看红灯绿灯，毅然前行，一骑绝尘。

“我请求……我请求警告。”我有点愧疚。

“好啦，老师傅，以后别像骑骏马似的，危险了别人也危险到自己，出了事谁都不美气……闲话少说，赶紧走人签到去吧！”哪敢多说，赶紧猛蹬后支架，推车走人。

他似乎不大甘心，看四下无人，摘下蛤蟆镜，降一个调下来，得意洋洋地说：“昨天我老爸也在这儿被我‘处理’过一次。呵，很不服气嘛！”他拍拍我的车座，像个老警长。

我跨上“小电驴儿”嘚嘚而去……

又一日深夜，四野辽阔，驾车自长途汽车站接住一外地朋友回家，路遇红灯，停下数秒，60、59、58、57、56、55……

老友有意无意道：“小城司机素质挺高呀。”

我狠狠瞪他一眼。隐约间，我依稀看见，那个小交警站在对面，朝我行举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