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苇杭

我爸是一个非常关注家人健康的人。我上中学的时候，每天又累又困，早上只想着多睡几分钟，然后拿着牛奶面包就去坐车。我爸不同意，坚持要起来帮我做早饭。五点多的时候，我爸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吃得简单时，就是一碗青菜粥。他将前一天晚上煮好的白米饭加点牛肉末一起煮成粥，然后踏着露水，去院子里摘新鲜的生菜或菜心，在砧板上切碎了，放入牛肉粥一滚就成。我准备开吃的时候，他再滴上几滴麻油，满屋飘香。吃得复杂时，他会炒一碗蛋炒饭，配两个炒蔬菜。我还在洗漱时，就能听到新鲜菜蔬下热油锅发出的刺啦声。

从初三到高三，家里每天最早苏醒的都是厨房。特别是冬天的清晨，五点多天空还黑漆一片，只有我家厨房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久而久之，我也慢慢习惯早晨吃冒着热气的食物了。尤其到后来高三，生活很压抑的一年，每天走进厨房的那刻，起早的郁闷仿佛也随着食物的香气慢慢消散。看着老爸飞速辗转于水池、砧板和灶台之间，我一下子便觉得生活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单是这一顿早餐就让人充满期待。

厨房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我爸性情那么急躁的一个人，一进厨房，就乐意去琢磨刀法、火候、调味这样细微的事情。他从来不会用言语表达情感，但他愿意在厨房里忙活半天做出四菜一汤。他做的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没有花哨的技巧和奇怪的调料。可亲情大概就是这样平淡的东西吧。三个人一起吃了许多年的饭，熟悉了米饭的硬度、汤头的咸淡，所有的相知相伴都在食物里感受。

上个月，我启程去香港，机票买了最早的一班。前一晚说好，我到机场随便吃点就行，出发的那天早上，我爸还是没忍住，早早起来做了青椒肉丝和鱼汤面。早晨六点，走进厨房的时候，我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中学时代，我爸依然穿着睡衣忙碌在灶台前。这样的温馨时刻，对游子来说，真的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