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增

“我仰望星空，它是那样辽阔而深邃；那无穷的真理，让我苦苦地求索追随……我仰望星空，它是那样自由而宁静；那博大的胸怀，让我的心灵栖息依偎……”一遍又一遍读着温家宝总理的这首诗，那些诗意的往事也如星辰般一颗、两颗、千万颗地渐次浮现在眼前。

在童年的记忆中，老祖母温暖的怀抱似乎永远是我最舒适的睡床。特别是夏天的夜晚，她一般都是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铺好一张草席，待我躺下之后还不忘时时摇动蒲扇给我驱赶蚊虫。彼时彼地，她还会指着夜空里的星星给我讲“牛郎织女天河会”“文曲星下界中状元”之类的故事；待我有了倦意，她又会轻轻哼起眠歌哄我入睡。那歌词也是关于星星的——“银河东西，小孩哼唧；银河南北，小孩不跟娘睡……”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就是在这样的歌声中不知不觉悠然进入了梦乡。当然有时候老祖父也会参与其中，他会给我出一些简单而又好玩的谜语：“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钉银钉，夜里发光亮晶晶。”待我在他的反复启发下说出谜底时，他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再使劲夸我聪明，继而往往还会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方糖块儿奖励给我。不过这却逗得我越发有了精神，自然也免不了招来老祖母的一番嗔怪。

听着当时最流行的郑智化的《星星点灯》，我走进了高中的校门，不久就在那空旷的操场中看到了一件“奇也怪哉”的事情。有一段时间，天才刚刚擦黑，西方的夜空中就有一个亮度极大的发光体闪烁起来。刚开始我并不在意，以为是有人在夜间干活挂的照明灯。后来发现操场围墙外是一片很宽阔的撂荒地，全不见一点干活的迹象。不解之中喊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前去验证，结果他们所见与我相同，疑问也与我相同，再加上当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网络资讯，于是大家都顶着一头雾水纳闷儿了很长一段时间。考上大学后，我很郑重地专门找了一位搞天文学的老师请教，才知道那是金星，也叫长庚星，其星象特点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再后来，我就读到了清代诗人黄景仁“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的诗句，这才明白此等情状古人早已见识，只是自己太过孤陋寡闻才致大惊小怪了。

循着长庚星升起的方向，我在大学毕业后被分到了豫西某县工作。那是一个深山区县，也是一个传统的农业县，故而保留了很多原生态的东西。四顾是青山绿树，抬眼是蓝天白云，一时间仿佛进了桃花源。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到离县城很远的一个林场去调研，工作还未完成，天上却下起了急雨，望着烟雨迷蒙的崎岖山道，大家也都无计可施。挨到晚饭过后，不期天却渐渐放晴，但此时已然回不去了，那就随遇而安吧。我把竹床搬到场部的露台上，躺在上面纳起凉来。天空一碧如洗，点点繁星缀在上面，就像无数大小不一的珍珠镶嵌在碧玉盘里一样。感觉上它们距离也很近，远处的不过在树梢之上，近处的似乎举手就可摘得。定睛看时，视力集中处浑如颗颗明亮的棋子，眼光稍移，便又跃动成一片灿烂的光华了。北宋大诗人陈与义在《雨晴》诗中有“今宵绝胜无人共，卧看星河尽意明”的句子，不过那是他的想象，在我却是亲身经历了的。这异乎寻常的际遇，现在想来该是何其难得！

至于最近一次和星空的邂逅，则更有些异乎寻常了。那天突然接到一个应急报告，说是城郊一处河道被偷排的化工废水污染了。职责所系，我立马飞速赶到了现场。应急预案启动以后，各个部门都紧张有序地忙碌起来，险情也很快得到了有效控制。夜幕降临后，除了留下几个晚上值守的，其他人员都陆续返回了。我这才走出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在料峭的寒风中沿着河堤缓步而行——盯一盯各处的防护措施，也让发涨的脑袋稍稍放松一下。彼时月明星稀，溶溶的银辉漫无边际洒播下来，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轻纱，看上去朦胧而迷离，不觉竟让人有几分怅惘了。“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的诗句蓦然跳入脑海，挥之不去，想想场景倒也相似，只是情绪却全不搭调。抬眼往远处看，明净的夜空下，山顶上风力发电机的叶片正在不慌不忙地转动，山腰间绿皮火车正在不紧不慢地行驶，而脚下这条小河也正在不徐不疾地流淌，一时间心境如星空般澄明——万类皆有自己的使命和轨迹，我们首先还是要迎着朝阳认认真真干好每一天的工作！

行文至此，撷取德国大哲学家康德的一句名言与朋友们共享——“璀璨星空在我头顶，道德律令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