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刚

每一座村庄都是有气味的。

在常人眼里，一座村庄与另一座村庄，除了面积大小、人口多少有所迥异外，至于房舍、阡陌啊，坑塘、老井啊，似乎并没什么两样。然而，当你用脚步丈量了一座村庄的角角落落，当你在这座村庄的烟火气息里生活了一段时日，你的嗅觉就会准确地捕捉到它与众不同的气味。这气味，无论清新还是浓郁，无论雅致还是庸常，都是村庄生命的气息，也是一把隐形的标尺，将一座村庄与另一座村庄区分开来。

坐落在鲁山县张官营镇西南部的南杨庄村，它的气味就和我到过的其他村庄不同。这个村子是平顶山市确定的88个深度贫困村之一，也是我所在的平顶山市人大常委会机关的扶贫帮扶村。作为帮扶人，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去这个村子，去的次数多了，路清了，人头也熟了，这座村庄的自然风貌、风土人情自然就走进了我的心里。譬如，最近一段时间每次去南杨庄村，刚走到村头，就有熟稔的艾草清香扑面而来，这气味实在是太热情好客，不管你闻不闻得惯，也不管你站在上风头还是下风头，它都热噗噗直往你的鼻孔里钻。就像到了饭点，无论你路过谁家门口，朴实厚道的村里人都会拉着你吃饭一样，盛情难却，让你心生感动。

其实，在我没有来南杨庄村开展帮扶之前，对艾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野生的层面，对于大面积人工种植艾草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村子一直就有种植艾草的传统，还是新引进的艾草种植项目？我第一次来南杨庄村时，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看到不少本该种麦的田地上却种着大片大片的艾草，心中疑惑不解。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随行的市人大常委会机关驻南杨庄村第一书记高军华的解答。高军华告诉我，南杨庄村位于张官营镇的浅山丘陵地带，全村产业结构以种植业和养殖业为主，过去村民多种植玉米、小麦等粮食作物和油菜、大豆、花生等经济作物，没有种植过艾草。去年在市人大常委会机关和县里、镇里的帮助指导下，村上引进了艾草种植项目，并组织村民学习艾草种植技术，引导贫困户种植艾草，以增加经济收入。目前，村里艾草种植已达200多亩，下一步还将协调相关部门成立艾草合作社。高军华还给我算了一笔账，艾苗种下后不到半年就能长大，每年至少可以采摘三茬，平均每亩地能有三千元左右的收益，比种麦强多了。

五月的南杨庄村，麦浪滚滚，艾草飘香，呈现出一派丰收在即的夏日景象。走在大街小巷，不少庄户人家的门前都可觅到艾草的踪影，或者是艾叶铺了一地晾晒，或者是新割回的成捆艾草倚墙而立，或者是晒干的艾草打包待售。村人们很多都是全家齐上阵，捋艾叶，铡艾头，手忙着嘴也没有闲着，你一言我一语，或说说家长里短，或谈谈庄稼收成，其乐融融。艾草的袅袅清香，雾也似的填满了整个村庄，或者说，整个村庄都浸泡在艾草特有的香气里。村前涓涓流淌的灰河水里浸着香，自由自在穿村而过的风中飘着香，青砖灰瓦的农舍院落里藏着香，就连我这个隔三差五到村上走上一遭的人，也沾了不少艾草的光，每次从村上回去，身上总黏附着一抹甩不掉的暗香，胜过世间最好的香水。在一户人家门前，我见到了暌违已久的铡刀，一位老人正在老伴儿的帮助下铡着艾头，唰唰的声音熟稔而亲切。老人的身边摊着一层厚厚的青艾叶，几个幼童正在上面翻跟头。我和老人打过招呼，上前逗那几个孩子：你们在上面滚来滚去，不怕把身上的新衣裳弄脏了？你知道其中一个女孩怎么说？她嘻嘻笑着告诉我：艾草把我的衣裳染香了！

艾草飘香的南杨庄是美丽的，也是幸运的。我一遍遍在心中感念这青青艾草，看似纤细柔弱，内心却蕴含着神奇的力量和悲悯的情怀，不仅能够医治人的病痛，还点燃了南杨庄村的脱贫希望，托起了贫困户的致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