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静
翻开书卷,古老芬芳的词句里,孔圣人的一句话映入眼帘,“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口中轻诵,心生向往。春天,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已悄然来访。
忘了是哪一天,推开窗,忽然发现空气中凛人的寒意被丝丝缕缕地抽换掉了,换成熨人心肺的轻暖。柔柔的、若有若无的暖覆在肩上,贴在唇上,抚在睫毛上,轻盈地好似振翅欲飞的蝶。于是,迫不及待地翻出春衫,揉着滑柔薄软的一团粉纱,急急忙忙穿上,神采奕奕地仿佛要去赴一场盛大的欢宴。可不是吗,春天是万物庆贺新生的欢宴,一切都透着掩不住的欣喜,藏不住的精神气儿。
碎金般的阳光洒在整个原野,蓝得像页童话般的天空留恋着几朵白云,牵牵绊绊,欲留未留。蜜蜂忙不迭地将花语从一株植物传到另一株植物,让每朵花深藏一冬的心事都在这如酒的阳光中酝酿出最甜蜜的味道。
这样的田野,到处都是惊喜,无数不知名的细碎如雪的小白花在青草间轻轻浮了上来,像整块柔软的地毯铺在山坡上,听人说,这花清苦,可以入药。
忽略云间那几只有趣的风筝吧,低头细寻,你会发现一种碧绿的小草,三瓣心形的叶子可爱地挤在一起,像是真诚地要把心捧给你看,摘一朵含在嘴里轻嚼,泥土的芬芳清新和着草叶的酸甜携着记忆挤满心房,这不是儿时常吃的酢浆草吗!味蕾的感受总是和回忆丝丝入扣。儿时和伙伴们寻觅酢浆草吃的情景犹在眼前,那时我的心小小的,很快乐且容易满足……
再低头慢走,就看到一些叶子呈羽状的植物,不用闻气味,也不必辨叶形,这是最熟悉的荠荠菜——童年的一道佳肴。那时,外婆常将这揉进了春光、春风、春雨的野菜在清水中濯洗,于案板上切碎,与面粉和为一体擀成薄饼一煎,就成了最清香的野味,总是让我大呼过瘾。那时恍惚觉得春天是慈爱的,满怀满襟都藏着无限的惊喜和鲜美。
扳着指头数数春的礼物岂止这两三种。还有雪串似的甜榆钱儿、可以跟鸡蛋一起炒的嫩香椿、拿来凉拌的鲜茼蒿……
渐渐的,记忆之门大开,儿时在外婆家度过的乡野生活伴随着这些春天的味道在舌尖漾开,模糊了视线。一回眸,猛然发觉,钢筋水泥里的我是不是已经离故乡太远?
吞下一口野菜饼,细细咀嚼,让所有尘世的纷扰在这春天的清苦芬芳前远遁,含着一口春天的滋味,让心灵放飞为天边那枚最远的闲云野鹤般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