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秀云

走进农历腊月，特别是过年前几天，母亲开始絮叨她的过年风俗经，要我们在正月里遵守祖先传下的规矩和习俗。

母亲决不在大年初一这天扫地、倒垃圾、拿剪刀、动针线、打碎东西、说不吉利的话，嘱咐我们小孩小心小心再小心……感觉紧张而神秘。

及至正月初五，俗称破五，要“赶五穷”，就是赶“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父亲在正月初五天没放亮时，就起来开门，唤上哥哥和弟弟一起放鞭炮，家里的男主角仿佛在这时候才派上大用场。鞭炮在家里点燃，从里往外放，边放边往门外走，将一切不吉利的东西轰出门外。兄弟俩有时还调皮地说上句赶穷快走的话，撩人发笑而又不敢放声。破五那天，人们放鞭炮的阵势一点儿不亚于春节那天。过年前，父亲总是买来两挂鞭炮，一份大年初一早上用，一份初五早上用。

母亲也早早起床，轻声喊我和妹妹起来打扫卫生。其实我们早就醒来，鞭炮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我们被震醒了。躺在被窝了，听鞭炮此起彼伏，仿佛躺在无涯的光阴里。

母亲见一家人都起来了，便把事先包好的芝麻汤圆下到锅里，翻滚的白色汤圆，滚圆饱满，香气四溢，诱引着我们的口水。吃完早饭，我和妹妹打扫卫生，整理东西，把鞭炮的碎末等脏物清理干净。

直至我嫁到婆家，看公婆也是这么做的。我们小家独立，老公和我也循规蹈矩地照习俗起居行事。记得2008年雪灾，我们被困在上海徐家汇过年。初一那天早上倒没听到啥鞭炮声，而到初四晚上“迎财神”和初五早上“赶五穷”，那城南市郊传来的鞭炮声，一点儿也不亚于老家春节燃放的架势。仔细想来，那里多数是外地移民，在上海做生意，他们祈福和讨要的吉利便是“赶穷”和“发财”。

中午，母亲下一大锅饺子，一家人饱吃一顿。母亲早告诉我们，这是在“捏小人嘴”，吃了饺子，不见“小人”；即使有，“小人嘴”说的坏话，也都不灵了。那时队里有不少下放知青，天津人特别多。他们在破五这天也都吃饺子，还把菜板剁得咚咚响，让左邻右舍听见，明示正在剁“小人”。后来，庄上人也学上了。那天切菜，都把砧板斩得惊天动地，除掉“小人”才能大吉大利、顺顺当当。

女儿已成人，对这些习俗仍懵懵懂懂，趁她未嫁，我要好好给她补上年俗这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