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有杰

我居住在一栋破旧居民楼的五层，房间里没有通暖气。由于年久失修，楼梯的扶手已经生锈，有些地方甚至已经断裂，我们上上下下都需要非常小心。

每年到了冬天，妻子就把煤火炉生了起来。一来房间有些热气，二来每天都有热水可供。

给我家送煤的叫老李。他矮矮的个子，不爱说话，满脸的皱纹，身上、脸上整天都是黑乎乎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更可气的是，每次他送煤球来都要求每块煤球加价两毛钱。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我当然是要拒绝的。

我曾给煤场的老板打过电话，要求换个送煤工。可是老板说，现在很少有家庭烧煤球的了，煤场也少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送煤工。

由于对老李的印象不好，他每次送煤来，我对他的态度都很冷淡。有一次，他又向我提出加钱的要求，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想加钱？门儿都没有！煤球钱我已经给过老板了。至于楼层的高低、路途的远近，这些费用不能让消费者买单。再说，你私自要求顾客加钱，严格来说就是贪污的行为！”

老李听了我的话，憨厚地一笑，不再提加钱的要求。我心中暗自高兴，对这些自私、爱贪小便宜的人，就是不能心慈手软。多挣那些钱，说不定他都去买酒了。

有一次，老李送完煤离开。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老李。他用一块破布捂着胳膊，布上有血迹，看样子他胳膊上的伤口流了不少血。

“大兄弟，我给你们家送煤，你看……”

“老李，你可别这样！从你走出我家门那时起，我们之间的雇用关系已经结束了，你受的伤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你个人的行为或者是工伤，医药费也该找你的老板要去。”

“大兄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给你家送过煤，这个楼单元里我就认识你们一家。你们家有没有锤子和钳子？楼梯扶手上有块铁皮露出来了，我想把它修平整。楼上有不少小孩，万一这伤着孩子可就麻烦了。”

我的胸口一痛，怔在了那里。妻子一听，赶紧进屋拿出锤子和钳子，还有消毒液和创可贴。我赶紧和老李一起下楼，老李弯着腰把那块铁皮砸平修好。在矮矮的送煤工老李面前，我这个所谓的有学问的城里人，感到自己是如此刻薄与无情。突然间，在老李面前我矮小了下来。

事后，妻子说：“其实我们给老李加点钱也是应该的。他费那么大的劲儿给咱把煤球搬到五楼，又摆放整齐，这和一楼一个价钱，对老李确实不公平。再说，别家都是买次煤用几个月，我们家由于地方狭小，十天半月就要送一次煤。老李那么大年纪，也不容易。”妻子说的有道理，下次老李再来送煤，我要主动给他加钱。

可是，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老李了。煤场又派来一个年轻人，干活也挺麻利的。和老李一样，每次也是要求加钱。但是，我还是希望老李来给我家送煤。

过了些日子，我专门到老李所在的煤场找他，我一定要当面责问他：“老李，你这个家伙，怎么不给我家送煤了？”

“你说老李呀，他回老家了。这几天，我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打听老李的。”老板有些自豪地说。

“回老家了？他不送煤了？”

“放心吧，过段时间他会回来的。是他们村长硬把他给接回去的，说要对他进行表彰。村里建幼儿园，老李一下子捐了二万三千块。真没有看出来呀！”

对老李，我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