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春（河南叶县）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零碎的鞭炮声已炸响春节的热闹与喜庆，大人孩子开始弹拨新年的欢快与喜冀。此时，与鞭炮同时炸响的是儿时过年的快乐与美好。

记得农历腊月二十二，我们便放寒假了。放寒假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去小镇上买画。三五个同学结伴去镇上，凛冽的北风吹得脸疼，我们就拉着手倒着走。听到后面有人时，扭头看一眼给他们让让路，然后又拉起了手。碰到结冰的小河，就在上面滑着走。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我们留恋在一个个画摊前，搜罗自己的心头好。山水花木有远意，清新淡雅，适合送给老师；我们迷恋的那些故事《宝黛读西厢》《林冲风雪山神庙》《霸王别姬》《穆桂英挂帅》等，适合买来送给同学。我们每人挑了七八张，用纸筒卷了，兴高采烈地回家。到家后在画上面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上：赠给敬爱的老师或亲爱的同学，落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待老师和同学在家时，就喜滋滋地送，美滋滋地归。时隔一半天，同学来家回赠了。送走同学，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画面更美，纸张更厚实，把同学赠的画张贴在屋里，顿觉蓬荜生辉。

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割块肉，二十七杀只鸡。其间，大人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小孩子也被呼来唤去，帮点小忙。

到了腊月二十八贴春联时，我们就派上了用场。一早我和弟弟就被妈妈叫起，把用白面反复打好的黏性糊糊放在门口，让早点贴春联，抢喜庆。我和弟弟就把春联对折，然后用刀子割开，抹上浆糊，小心翼翼地往门框上贴。定不准上下联就问爷爷，爷爷笑眯眯地说：“上联贴东边，东为上！”有时贴错了，再揭下来重新贴。春联贴好后，妈妈拿出一个她珍藏的日记本，让我们把各家各户的春联都抄在本子上，集结下来。

走家串户，看着红纸上或端庄或秀雅或灵动或朴拙的字迹，闻着那淡淡的墨香，再认真品读那对仗严谨，或祝福或祈愿的美词佳句，心里的喜悦由内而外层层扩散。

春节的喜庆被家家户户张贴在门楣上，我的幸福荡漾在日记本里，常看常新。现在想想，妈妈不失时机地激励我们学习，对我接近文学、爱好文学是多么有益的影响！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包饺子。爸爸包得快，我们几个都赶不上他。鞭炮声里，一家人欢天喜地吃年夜饭，然后打扑克，玩至深夜。妈妈把新衣新裤放在床头并嘱咐：“明天早上起来穿，起床别等大人喊，争取早起，初一的举动关乎一年，你们要有一个好的开端。”

初一早上，我们睁开眼就起床，穿上新衣，开始了崭新的一年。

妈妈做好饺子后，开始放鞭炮，然后盛一碗饺子，敬天敬地敬祖宗后，才允许我们开吃。吃完饺子我们就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拜年。拜完年，拿着压岁钱买吃食，去街上和小伙伴疯玩，到中午妈妈做好饭才被唤回，掀开锅盖儿一看，妈妈炸的各种油食都有，酥肉、鸡块、鱼块、丸子等，盛上一碗，美滋滋地吃了。那美味儿，已贮存在记忆里，再也寻它不来。

初二开始走亲戚，先去姥姥家。吃完早饭，我和弟弟用书包拎了几盒果子就出发了。路上人来人往，步行的较多，遇到同村的小伙伴就说说笑笑一同前往。路两旁光秃秃的树枝抖擞着喜悦，沟沿上，鸟儿欢快地跳来跳去。到姥姥家后，姥姥、姥爷、舅舅他们就拿出崭新的压岁钱给我们，并祝福下一次要考得更好。我们把压岁钱折好，放在最保险的口袋里，生怕它们插翅飞走。

我家亲戚多，从初三开始，我们分别去看望姑奶、姑妈、姨妈，一直到初十才基本走完。我和弟弟把压岁钱数了又数，放在各自的抽屉里。

中间歇一天，十二那天妈妈抽不开身，又让我们去看望她的舅爷。妈妈的舅爷是一位七八十岁的独居老人，瘦瘦弱弱的，住两间茅草房，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每扇门上都贴着红红的对联，小院温馨宁静。见到我们，先给我们掏压岁钱，然后就喜眯眯地踩着凳子，把吊在屋梁上的一个竹篮子取下来，拿出春节炸的丸子和豆腐干，做一小锅菜。至今还记得那丸子好像是变味儿的，但那时也觉得别有风味儿。那么远的亲戚，可去可不去，但妈妈惦记着她的舅爷，给孤独的老人送去温暖和关怀，让我们敬佩。

春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忙活一年的人可以借此机会乐和乐和，走亲访友，让亲情友情在这个时间节点重新迸射出火花，意义实在不同寻常。

在那个物质匮乏、音像媒体皆无的年代，春节走亲戚、吃美味、数压岁钱、存放压岁钱是儿时最开心的事儿。现在的春节，民富物丰，开车一天就能把十几家亲戚走完。每当开车走上熟悉的道路，儿时过年的种种美好和情趣就纷至沓来。

春节的记忆，丝丝缕缕都让人怀想，那淡而悠远的香，芬芳着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