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科学 文/图

“23岁时，用了大半天时间辗转找到周边一片荒凉的市聋哑学校，闫小红本想当一回“过客”，看看就走，没想到一“看”就是28年。9月6日上午，在市特殊教育学校办公室，闫小红说很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一批又一批听障学生考上大学、融入社会，就是对特教老师最好的赞赏。”

长大后我就成了您

1995年夏天，作为平顶山师专首批美术大专生，即将毕业的闫小红已联系好接收单位。

当时，长春大学面向全国招收美术专业聋哑学生，但市聋哑学校没有专业老师。校长前后到平顶山师专考察了3次，希望挖到一名专业过硬又有耐心的毕业生，辅导员推荐了闫小红。

“既然老师说了，就去看看吧。”闫小红骑着自行车一路打听，从现在建设路西段的学校位置摸到东工人镇，又找到城市南边。辗转大半天，她到学校时满脸煤灰。校长特别高兴，闫小红还在踌躇，校长干脆利落地把她的档案调来了，“毕业就上班，一天都没耽误”。

虽然听不见，但学生们很努力。为了让大家理解绘画、色彩、感觉，闫小红绞尽脑汁。听障孩子接触社会少，一些常见的词语他们可能从没听说过。闫小红学习手语的同时，不得不自创一些手语表达方式。她指出孩子的画面很“闷”，但孩子误以为说自己“闷”，不爱说话；提到“明快”，打一个明亮的手势加一个快的手势，孩子们又纳闷了：明亮和快有什么关系，是让自己画画速度快一点吗？涉及专业词汇就更难了。

闫小红耐心示范。看到阳光，是不是特别开心，有种亮的感觉？这叫明亮，在画面上表现出明亮的感觉。一遍一遍地，孩子们慢慢接受、逐渐理解并学会呈现，甚至可以在老师分析名画时进行互动，“特别有成就感”。

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感情怎能不深厚？很多学生一直和闫小红保持联系。有个学生把儿女都送到市特殊教育学校的六一幼儿园。“他也是30多岁的人了，前几天送孩子入园看见我，老远就跑过来拥抱。”闫小红说，学生们很简单，“你对他们好，他们能感觉到并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偷偷地给你拿这个拿那个、叠小星星，悄悄放在你的桌子里。”

前几年一次教师节，闫小红来上课，教室里空无一人。她正想发火，躲在楼梯边的孩子们蹦出来进行了一场“快闪”，每人举着一个字，组成“闫老师你辛苦了，我们爱你”。这一刻如此珍贵，她拍下照片，给每个孩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今年8月，七八名学生开车从各地赶来，组织毕业25周年同学会并邀请老师们参加。闫小红正在上海，学生把现场照片、视频发给她。“这么多年，当年的小事孩子们还记得非常清楚，很感动。”

马艳丽、李旭彬、何瀑等几位美术老师都曾是闫小红的听障学生，大学毕业后回校任教，又跟着她实习。从学生到同事，闫小红看着他们成长，深感欣慰。

李旭彬打着手语表示，从听障学生到老师，成为有用的人，他很自豪。

在闫小红眼中，不管毕业多少年，学生永远是孩子。“孩子们”大多生活在本市，远的在河北、新疆等地。有的考上大学，求知若渴；有的结婚生子，家庭幸福；有的在郑州开了奶茶店，自己设计装修，生意不错……“孩子们通过努力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是最大的成就，也让我对这份工作更加热爱。”

用心对待每个孩子

6年了，几乎每个新学期，袁婷都会面临别人好奇的询问：还没考去其他学校吗？

的确，身为辽宁师范大学教育学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却在市特殊教育学校担任英语老师，让很多人觉得“大材小用，可惜了”。

可惜吗？今年33岁的袁婷不这么觉得。高三那年汶川大地震，她在电视上看到失去父母和家园的孩子，非常难过，想过将来盖所孤儿院；大学时，她加入公益社团照顾艾滋病家庭孤儿。这次通过招教考试分到市特殊教育学校，她想为残疾孩子做些事情。作为一名老教师，她的父亲对此也很支持。

袁婷遇到的第一个难题是如何与听障学生沟通。第一天给五年级学生上课，她完全听不懂大部分学生“啊啊”在表达什么，学生也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双方只能通过板书、纸条进行交流。

袁婷泡在学校，跟老师、学生学习手语，抱着厚厚的手语词典一点点啃。第二周，她可以用手语和学生简单沟通了。4册词典，每册1800多个手势，对于教学却远远不够。

英语对听障学生来说过于抽象，理解困难，但又是大多数学校高考单招必考科目。初学字母，孩子们读的是拼音。袁婷用游戏的方式让孩子们慢慢接受，不断重复讲解。八年级开始学语法，听障孩子普遍语文表达能力弱，不明白基本语序，英语语法更难理解，只能尽量简单化，一个知识点重复十几遍是常事；寒暑假也不敢放松，每周通过网络布置作业并批改，加强记忆。有的孩子自豪地告诉老师，出去玩看到英语单词“能看懂了”。

对听障孩子来说，耐心和爱心很重要。执教第三年，袁婷就成为班主任，先教五年级，又带毕业班。班主任要操心的事儿很多，累，但是也很容易满足。

“他们竟然记得我的生日。”让袁婷意外的是，生日当天，已毕业的学生齐齐给她发来祝福消息，让她感动非常。一位感情细腻的女生多次给她写数百字的“小纸条”，说她是“像妈妈一样的姐姐”；也有孩子发微信，表达对她的喜爱和依恋。“对着这些孩子，你会觉得一切都非常值得。”

去年高三毕业班的孩子参加残疾学生单招，因疫情原因采用线上考试的方式，需要两部手机，做题的同时向招生学校直播现场情况。多数残疾学生家庭经济条件不好，只有一部手机或者网络不佳，向老师求助，袁婷二话不说，赶到学生家中帮忙调试。几名学生选择在学校考试，袁婷全程陪考，听从监考老师的指挥。最终，全班10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

袁婷的想法很单纯：不管老师的学历、能力如何，不管孩子的天赋、条件怎样，每个学生都值得被关爱，都要用心对待。“不管他们以后能不能找到好工作，但至少在学校这几年，他们能从老师身上学到做人的道理，学会接受自己；以后面向社会，就算遭遇低谷，也能积极向上、努力生活。这也是我最想教给他们的。”

如今，在市特殊教育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年轻教师沉下心来，为帮助这些特殊的孩子而努力，引导他们在人生之路上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再前进。

策划统筹：王冬梅 周冬 董佳理

视觉：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