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中华（河南平顶山）

近几日，“质感”这个词一直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我想到了唇膏，想到了衣裳，想到了刚刚逝去的黄永玉和风华绝代的林青霞。如此不搭的物与人，却令我急欲用笔墨勾勒一种“质感”。

我极少化彩妆，但滋润型唇膏必不可少。前几日，我到商场买唇膏，柜员是一个年轻女孩，向我推荐了迪奥系列的唇膏：“怎么不试试哑光？”我不解，她补充道，有质感。

我从橱窗挑选了一款银色包装的哑光口红。当带有磨砂质地的豆沙色唇膏一点点旋转而出时，我恍惚看到了黑白底色中的一抹嫣红，强烈的对比中迸射着低调的奢华。对着偌大的玻璃镜面，我将其缓缓地涂在唇面，没有明晃晃的滋润度，真实的唇纹张扬了一种岁月的高贵。我知道，我已不年轻，无论多么滋润的唇膏都难以再现曾经平滑柔润的唇，但丝丝唇纹何尝不是秋霜冬雪的赐予呢？我买了这支唇膏，因其无光的“质感”。

之后，我在异地邂逅一家名为“ONE”的服装店，一套做工精良的白色西装抢了我的眼。“这款衣服是什么面料？”我问店员。“醋酸，这种面料垂坠感极强，而且有质感……”她笑答。

抚摸面料，感受指端那锦缎般的丝滑，我的目光没再游离，选了一件同面料的墨绿色吊带，将套装穿在身上，简约、大气，这不就是我想要的“质感”吗？而支撑“质感”的不再是青春的容颜，而是诗书、阅历蕴集而成的气场。

“质感”是有形的，又是无形的。

黄永玉先生的生命极具“质感”。“挖个洞，把笑埋进土里，到春天，种子发芽，长成一棵大树，像座高高的钟楼，风来了，满树都响着：哈！哈！哈！”透过文字，满头白发的黄老先生手持烟斗笑容可掬的模样闪现在我的眼前。13岁离家，15岁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经历过八年战乱，经历过卖画为生的拮据，经历了“文革”中被年轻学生用皮带头鞭打百余下的困境，但他却说：“我们是幸运的，漂泊了这么多的地方，都没有死，经过多少你们很难想象的磨难，最后活下来……”黄先生把笑当成种子埋进了土中，枝繁叶茂的大树成为他饱经磨难而顽强生存的庇佑。“我喜欢看书，走到哪儿看到哪儿。有一天我住宾馆，连一本书都没有，我就看日历。因为日历上有一些生活小百科……”关上读书灯，一身都是月，大抵就是先生的“质感”吧！

黄永玉先生逝后的第二天，《作家文摘》发表了林青霞的文章《“年轻汉子”黄永玉》，她用平实的语言描述了2015年拜访黄先生的所见所闻，文中谈到了黄先生的荷花，谈到了沈从文，谈到了钱钟书、杨绛夫妇。文章所附的照片中，61岁的林青霞与时年90岁的黄永玉先生同框，想必当时她不是以影星身份，而是散文集《云来云往》《青霞小品》的写作者身份出现的吧！林青霞的前半生是耀眼的演艺生涯，后半生却以“半山书房”与文字书写了一种别样的生命“质感”。

每个生命都有不同的“质感”。伴随着指针的滴答声，我们的脚步始终在前行，分分秒秒不曾停歇……